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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我们的帐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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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玮

“要扩张你帐幕之地,张大你居所的幔子,不要限止;要放长你的绳子,坚固你的橛子。”(《以赛亚书》54:2)

什么是基督教文学?基督教文学在文化宣教中有何意义和作用?这类理论性的文章以及先知性的呼吁,近年来越来越多,我就不在本文中重述了。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神这些年藉著对我写作的带引,让我看见基督教文学写作的宽广领域,以及我所体验的、独特的写作方式。

作为一个诗人、作家,信主以后走上文字事奉的道路,特别是从事基督教文学写作,外人看来实在顺其自然。似乎从世俗文学写作转为基督教文学写作,只是作者信仰身份的改变,和写作内容上的改变。其实却不然,这其中遇到许多生命上、神学上、观念上,以及实际写作实践中的挑战。我相信这些挑战也是基督教文学创作中普遍会遇到的。

华文的基督教文学写作目前还处于拓荒阶段,在神学观念、文学理论、书写实践各个方面,几乎都无例可循。剖开自己7年来在基督教文学写作道路上的摸索、挣扎和疑惑,为得是与更多同蒙此呼召、同担此使命的弟兄姊妹们,共同来探讨、建构基督教文学。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华文基督教文学不仅在文本写作、理论批评,也在作者团队上有蔚为大观的发展。

基督教文学审美的分别为圣

一、功夫在诗外

一个文学作家、诗人,在他一生的文学写作中,审美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对文学审美的发展,构成了作家作品的不断提高;而审美的改变,则构成了作家作品文风、乃至内涵的改变。

文学审美反映了作家世界观、人生观的深浅,甚至渗入了许多潜意识层面的,信仰和灵性的体验。以我自己的体会,对于一位非基督教家庭出身,童年、青少年,甚至成年后,都生活在非基督教文化社会环境中的基督徒作家来说,从事基督教写作最难跨越、最花功夫、却又是最关键的,就是“审美”更新。
有句老话:“功夫在诗外”。怎样的生命,就会写出怎样的作品。主动去经历生命的经历磨练,恳求主在生命中做修剪、雕刻的工作,是一个基督徒作家最重要的诗外“功夫”。一个作家的生命体验和思想深度(属灵看见),将在文字中暴露无遗,我们不能不怀诚惶诚恐之心。

虽然基督教文学是非常广的概念,但我认为基督徒写的传递圣经世界观的文学作品,是广义的“基督教文学”中的核心部分。

为什么华文基督教文学在主流文学中没有足够的影响力?我们并非缺少非基督徒或文化基督徒写的,受基督教和圣经思想影响的华文作品,恰恰是缺少了有生命的基督徒,能将生命与信仰倾注其中、传递纯正圣经信息,又具备文学价值的“核心作品”。

曾有学者研究认为,中国当代大多数著名的作家,作品都曾受基督教深浅不同的影响,甚至不乏取自圣经题材的作品。但这些受基督教文化影响的作品,和有基督徒身份的知名作家,并没能形成华文的基督教文学。

基督教文学的“核心”类作品,需要写作者将自己的生命和文学审美放上祭坛。但是,对于一个文学写作者来说,有时文学审美甚至重过自己的生命。所以,“审美更新”是非常困难的。

我自己起初就抱持著与世俗文学相合的“文学审美”,以属地目光来写属天启示。直到圣灵清楚地启示我“放弃你的审美”,才逐渐有意识地转入“以属天的目光来写属地生活”。

二、分别为圣的割礼

神对我的呼召,首先是一个宣教士,然后是基督教文字事奉者,最后才是一个基督教文学写作者。也就是说,我可以是个作家,以基督教文学这种形式来传递神的息;我也可以顺从神的引导,随时放下文学写作,以任何一种别的形式传递神的信息。

基督教文学写作者有无这样的心志,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写作的审美趋向。这也是基督教文学作家必须经过的,“分别为圣”的割礼。经此割礼后的人,他的写作审美不会被世俗文学所局限、同化。他的审美来自于造物主,也将被神不断丰富、更新、扩大。

在此分别为圣的前提下,不断提高写作技巧和表述艺术,是为了充分展示和传递这种新的、与世俗分别的审美,使基督教文学审美能被世俗文学认识、甚而□慕。这才能体现:认识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才能使基督教文学进入主流文学,并且成为主流文学中的引导先锋。

任何一个文学运动都起源于新的文学审美的冲击,并结束于它的确立。圣经“神的话”和圣灵的启示,及圣灵所引导的信仰体验,正好提供了确立新的,与旧有文学(文化)相对立的“审美”。如果我们反而媚俗、趋同于世俗文学的审美,就失去了藉著我们的文本,让“神性审美”冲击世俗文学、冲击人们心灵的机会。以属天的审美,冲击、影响、改变世俗审美,才是基督教文学作家的冲锋目标。

这个目标需要几代人的前仆后继。也许这一代达不到目标,但华文基督教作家至少应该渴望,死在通向创立华文文学中“神性审美”这一目标的路上,使自己毕生的创作实践,成为后来的同路人的一级台阶。

华文基督教文学的各个领域都需要文本与写作实践的积累,这一代基督徒作家正是被神呼召、被历史选择,来成为这个“积累”的一代。令人兴奋的是我们的开拓使命与脚掌所踏之地,就是神所赐的疆域。但作为“积累”,作为金字塔的底部,今天的华文基督教作家,也需要早期宣教士单纯奉献的心志。我们需要持守一个信念:流泪撒种的必与收割的一同欢喜。

如果放弃这个使命,拒绝将自己这一生的才华与写作实践,填入这个“积累”,而回头混迹于世俗文学审美中,一生的文学奋斗最多为自己在“你方歌罢我登场”的文坛,争短瞬的一席之地。你的创作实践却不能成为华文基督教文学后来者脚下的一级台阶,不能使金字塔在你身上向天垒高一层。那么,在永恒的计划与意义之外的“成功”,能有真正的价值吗?

三、坚固橛子、扩大帐幕

目前,基督徒写作者常需儆醒的是两种“媚俗”,一是媚“世俗文学”之俗;二是媚“教会传统”之俗。无论是世俗文学还是教会传统,都是我们必须关注并从中学习、吸取养分的。但面对世俗文学审美的经纬,和教会传统认知的框框,我们不该划地为牢、自我困囿。若是这样,我们就比那不信的更可伶,一个基督教文学作家的翅膀就会比一般作家沉重千百倍,甚至失去飞翔的能力,目光更近更窄,基督教文学也必会走向衰微。

“要扩张你帐幕之地,张大你居所的幔子,不要限止;要放长你的绳子,坚固你的橛子。”我始终相信这是神对我文字事奉的带领,也是从天上来的异象。

对于一个基督徒作家来说,首要的不是技巧,不是写得像“文学”,因为今天是一个文无定规的后现代主义时代。第一要紧的是“橛子要坚固”,生命的根要牢牢扎在神的话里。

写文学散文、小说、诗歌的弟兄姊妹,也许无需成为神学家,但我认为在神话语上,特别是在基本要道上所下的功夫,不该比传道人少。虽然这功夫不能、也不需要直接反映在文字表面,但若不下这功夫,你的基督教文学写作就上不去、深不了。

在橛子坚固的前提下,我们要诚实面对世界,也要为了影响世界而进入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将脚跨入面前的约旦河水中,经历神迹,我们的脚步才能越走越远,华文基督教文学也才能随著我们的脚步,扩大帐幕。

基督教文学实践中的文本写作

一、文学的诚实与深厚

文学表达的是生活,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生命,而不是生命的标本;文学塑造的是人物典型,而非仅仅是榜样;文学描述的是生命的过程(行为和心理),而不是概述。

无论你的出发点如何、动机如何,当你的文字不能诚实地面对,并表述真实生命、生活时,你所写的就是伪文学。基督教文学也应该藉著表现真实生命、生活,而从中折射出信仰的观念。为了传递一个观念,来虚构一个“平面”的人生标本,也许是论述文的方式,却不是文学的语言。

不媚从世俗文学,并非不需要了解世俗文学,因为只有了解、掌握后,才能超越。所以,对华文基督教文学作者,我建议不仅要读经典文学名著、传统西方基督教文学作品,更要注意最新世界文学,特别是华文文学作品。因为语言和文学都是“活的”,是变化著的。传统基督教文学的形式和语言,并不能代表从神而来的文学审美,它们只是适合当时代的“衣裳”,而不是衣中的生命。

基督教文学理应比世俗文学更具备“真”的元素,基督教文学的美,不应是狭隘的、粉饰的“美”,而应是建立在“真”上面的美。这“真”就是全方位地洞察人性、描述人生。如果一个基督教文学作家,信仰的眼目必须避开许多人性、生活中真实的角落与层面,这样的文学是软弱、苍白的。

信仰文学绝不是描绘几个“高、大、全”式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典范人物,也不是描摹一幅美妙幻境,而是呈现出最真实的,最被剖析到深处的生命,所有的痛苦与喜乐、丑陋与美善。只有生命中真实、隐密的冲突、挣扎、得胜,才能传递生命的信仰。真实不代表真理,但只有真实才能作为真理的载体。
基督教文学不应只是文革时代的“样板戏”、琼瑶式的“爱情小说”、人生格言式的“教化诗”。基督教文学作品应产生震撼人心灵深处的作品,因为住在我们里面的圣灵是鉴察人心肠肺腑的。“属灵的人能看透万事”(《林前》2:15),神话语的应许是基督徒作家写出深刻人性、剖析社会的保证,也是呼召。

二、靠祷告的写作

前几年,神通过带领我进行不同文体的写作,在我生命中做 奇妙的善工。 一方面向我开启来自天上的智慧,让我写出我自己写不出的东西。信主第一年,在我对圣经还不熟的情况下,就让我经历了非常奇妙的诗剧《创世记》和长诗《关于苦难》的写作,里面运用了大量的经文,全部是祷告得来的。
那时我基本上没有什么解经书,只有一本简易的《经文字词索引》。

这种经历使我极为好奇、兴奋,对神的主权和智慧常常惊叹不已。那一段的经历使我养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习惯,就是凡与信仰有关的文字,特别是比较重要的文章(包括散文、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或者是长篇小说重要的关键部分,我都会跪下祷告,在主面前诉说自己的无能,仰赖 赐下。

有时,祷告后就平安地相信 ,坐下写时,句子就从里面泉水般流出。有时,却需要长久等待,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桌子跪下祷告,直到心里得着了神同在的确据,和从 而来的勇气。也有的时候,会按照里面圣灵的感动暂停写作,等待 的时间再动笔。这种依靠祷告的写作方式,并非是基督教文学写作的唯一方法,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一种,基督徒作家可以藉此方法超越自我。

起初两三年中,神不让我在一种渐渐熟悉的文体和风格形式上持续创作,使我对明天写什么毫无把握,像个打印机,全看神什么时候开开关,也全由 选择打印什么。

起初,我认为神让我这样写作,仅仅是为了向我证明 在我身上的主权,让我学习“顺服”的功课。因为当时觉得只有连续地写一种文体,艺术上才能达到一个高峰,后来我才渐渐看到这不仅仅是生命主权的转移,也是神在帮助我实现 给我的那个启示:“放弃你的审美。”

三、经历孤单与独行

在那段“黑暗”地洞般的日子里,我的写作没有同伴,没有目的,甚至也没有读者。大型歌舞诗剧、以旧约圣经故事和现代人生活写的覆式结构长篇小说等等,从环境上看完全没有演出、出版的可能。
我相信今天每一个宣教工场的拓荒者,特别是华文基督教文学作者,都必有一段这样的日子:单单只有主成为你“脚前的灯,路上的光”。甚至没有眼睛看得见的路和光,只有主的“手”可以牵住。这其实是神给 工人的祝福,因为我们自己看不见路,就被主抱著走在 的道路上,而 的道路远高于我们的道路,甚至,高于我们梦想的道路。

说起来很容易,经历时真是一靠信,二靠舍弃自己的心。记得自己曾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向主立志说:主啊,若是你定意让我写这些无用的东西,我就一生写这些只有你一个读者的文字,只要你喜悦,我就不以为是浪费。

这7年中,我学习写了诗剧、长、中、短篇小说,当诗歌界老朋友批评我信主后不会写诗,“惨不忍睹”时,我没有被他们“激动”,怀疑神的呼召和所走的路;也没有逃避退入“教会”的保温箱,而是跟随圣灵的带引,以圣经体裁、信仰体验,写了一连串的长诗组诗。从诗歌艺术上赢得了非基督徒诗人们的喜爱,从而让他们□慕我里面的信仰,和我身后的神。多人在网上和诗会中感慨:认识耶和华真是智慧的开端(我主页上的标题,见注1)。

一个基督教文学作家不必限定自己的文体和风格,因为造物主更了解受造者,更能化腐朽为神奇地使用我们,创造出 心意中的东西。充分地信任 ,将自己心思、时间完全柔顺地放在主面前,是一个基督徒作家的“聪明之举”。我体会到:你能将自己生命中、写作中多大的空间给神,神就能在你的生命和写作中,创造多大的神奇。

四、文体与风格的丰富

从华文基督教文学整体来看,也应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在文字描述的对象、题材上,在文学的形式、甚至写作风格上,基督教文学应无禁忌。并没有什么类型的人或事,是基督教文学应该回避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文体,是基督教文学最为适用或专属的。

西方基督教文学从古代到今天,各种文体、各种风格、各种流派层出不穷,华文基督教文学本应是站在巨人肩上的,怎么能在一开始就设下种种限制,划出条条框框呢?蓝图在主心里,教会应给基督徒作家更多的支持、更宽敞的实践(包括失败)的园地。不要因自己在经验知识、文学欣赏、神学观念上的种种局限,而来限制基督教的文学写作,使它在开拓期就陷入狭隘。

而基督教文学作者们也应遵循自己里面的感动,持守天上来的异象,做好“自己”。应更多地纵向与神连结,领受并反应,而非横向与人的比较或认同。兰草清幽、牡丹华贵、松柏伟岸、垂柳柔情,各俱特色,合在一起才显出神的丰盛。

基督教文学不仅可以有向非信徒传递福音信息的,也可以有提高信徒生命和对神认识的;既可以是浅易的、较直白的、贴近现实生活的流行小说,也可以是内涵深厚、文句广博华美的诗章;即可以是让基督教世界观融在文中,不着痕迹、渗透式的作品,也可以是以圣经和信仰体验为内容的。

现在有一个狭隘的认识,把基督教文学定位于福音预工。但我认为基督教文学不仅是面对非信徒的,也可以是面对信徒的。以圣经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始终是基督教文学中非常重要的,甚至是属于“核心”的一块,对于当前的华文基督教文学创作尤其重要。

目前,需要培养华人基督徒的文学阅读。一来因为基督徒除了听道、查经、读属灵书籍,也需要娱乐。文学不仅可供娱乐,且寓教于乐,同样可以有门徒培训、讲道、灵修的功用。另一方面,如果基督徒都没有适合的文学作品可读,不具备文学阅读能力,认为文学就只有世俗文学,他们怎么可能来支持基督教文学?他们中间又怎会成长起一批又一批的基督教文学作家?

目前应将信徒作为主要的基督教文学受众。这个领域的空缺,是华文基督教文学发展的一个契机。

另外,非信徒也同样会被这类作品打动。例如我写的33首《十字架上的耶稣》,完全是心灵独白式的灵修小诗,却被许多世俗的诗歌论坛转贴,被很多不认识上帝的人喜爱。当初我自己也很惊诧,但当他们说这组诗让人看见了中国抒情诗的希望,称其为“另一种情歌”时,我明白了,真实的情感永远都能获得共鸣。

来源: 海外校园
最后编辑quanyuan 最后编辑于 2009-11-28 23: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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