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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在路上——两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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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1968年,“文化大革命”依然如火如荼。
  我妻是1966届大学毕业生,因为“革命”,两年后才正式分配工作。是离成都一百多公里的某县,是离县城二十公里的一所公社中学,报到后就步行五十里去 农场劳动。于是,用不了多久就理所当然地病倒了。我是接到他们单位通知 “病危”的电报,从天津到北京到成都到县城的。守护了一个月不见缓解,我却必须返回天津。于是决定送她回上海的父母家中去治病。
  那时从成都到上海,必须在西安转车。在火车上,邻座是一位上海人,在安徽上的大学,“文革”中毕业分配在绵阳工作,一身穿着是当年最时尚的上海打扮。在外地人看来,这是一个颇有点“滑头”的典型上海青年。
  到了西安站,他先下车去排队签票与登记旅店,我背着病人慢慢出站。我们到了站外,他已一切办妥。在旅店安顿好我妻,我与他上街看看西安。其实也无心观 光,走到鼓楼,便回旅店。路上有农民模样的人拿活鸡换粮票,他用8斤全国粮票换了一只母鸡。那时在上海,过年才每户供应一只冻鸡,你就不难推想一只活鸡的 价值了。我虽然也蠢蠢欲动,但毕竟是不那么“合法”的交换,便犹豫着没有行动。
  到了蚌埠,他要下车去母校看看。临走把母鸡留给我,说在安徽再搞几只鸡都不是难事。我们就此匆匆分手,竟来不及留个地址。

  二
  上世纪90年代初,我患胃疾而十分消瘦、乏力。一次去宜昌开会,火车应在半夜12时到达,误点了2个小时。东道主是宜昌师专,通知上没有写明报到地址, 站外也没有出租车,我看着远处的车站旅馆,只能到那里试试了。这时一位中年人走来,让我在这里等一下,他去站里打个电话。这是我在车上认识的宜昌武警支队 支队长,我们交换过名片。
  他打电话通知部队,很快来了一辆桑塔纳。他让先去宜昌师专。校门紧闭,他叫醒值班大爷,说明情况就带我进校寻找。他坚持为我提包,并在前面带路,像是我 的勤务员。学校空无一人,好容易才找到招待所。服务员说会议安排在校外宾馆,但今晚可在此暂住。支队长把旅行包交给服务员,这才与我握手告别。望着他快步 离去的背影,我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温馨、感动,还有点受宠若惊。在他来说,或许是出于对一个长者、弱者的关爱,或许是出于对教师、学者的尊重,或许是当地 部队的长官对一个远方来客所尽的地主之谊,或许都有,或许什么也没有想,但他确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做了。
  这两件在我记忆中封尘已久的往事,我都是受恩者,而施恩者都没有把这当回事。不想要表达什么意义,只是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善良本性的自然流露。惟其如此,时隔愈久,我的感念愈深。以至于这几日,半夜醒来,想起他们便久久不能入睡,觉得不写下来便不能安宁。
  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实际上人的一生中得到他人的恩惠,应不可计数,根本难以尽报。你如果有心,就以同样的善良人性去对待他人吧!

  《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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