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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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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翼如

英国某家报纸给读者出了个讨论题:这世界的问题,出在哪里?
结果最简短的,是作家切斯特顿的平静回答 — “亲爱的先生们:在我。”

今年两会期间,一个小学生提交给全国人大代表一封公开信:《我没有童年》。

在一片对“外因”的讨伐声中,我周围有一拨妈妈,以敢让自己触礁的勇气,站出来说“对不起孩子们:在我。”

加缪的《鼠疫》是一个人类存在的隐喻:“在自己满心以为是理直气壮跟鼠疫作斗争的岁月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就是鼠疫患者。”

中国文化里,缺乏足够的自省力。如果一切都是体制之过,那么,构建这体制的人到哪里去了?对童年的亏欠,谁来说“对不起”?假如每个妈妈都意识到问题“在我”,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一点不一样呢?

                                                            二

不用说,天底下最疼孩子的是妈妈。可今天的妈妈,知道孩子哪儿疼么?

“父母皆祸害”—这是某个网络发出的痛陈之声,参与这网络论坛的孩子,一下子冒出来好几万!
“没有妈妈不疼孩子的?这是世上无数谎言中的No.1(第一号)。”
“妈妈疼我,我不愿做的事用爱来逼我做……”
“妈妈那也叫爱呀,那……那分明是要把我淹没!”
“我每天活得一惊一惊的。分数一来一惊,没上前几名一惊……我说分数才是妈妈的孩子。”
“有一种来历不明的受伤,我们带着来自妈妈的伤害长大。”

一幅题为《母爱》的漫画:妈妈伸出手臂抱住孩子,怎么爱他都不够,干脆化身千手观音—无数臂膀环绕起爱的暖兜。孩子如同掉进蛛网,挣扎不得。

母爱,本应是温暖的。从前的母爱,仿佛门口遮荫的老树,灶里烧煮的南瓜。母爱,把人安顿得很暖很平和。从前的妈妈,像一个自然形成的村落,有植物的滋润气息,清亮、清香。檐下一兜兰草、木盆、农具……萝卜青菜也好,歪瓜裂枣也罢,都是大地的孩子,一个也不会被忽略。可城市化的进程,把村落变成了大厦。妈妈住到楼里,空旷的客厅,水晶吊灯缺少温度。院子的栅栏,围着些奇花异树。角落里,有防盗的冷兵器。

如今母爱的流行模式之一,是横刀立马的“中国虎妈”,举着女儿第一的记分牌。听听特别火爆的“虎妈育儿经”:“看来我还是应提着我的枪!不准参加玩伴聚会;不准看电视或玩电脑游戏;每门功课不能低于A,不准选择喜欢的课外活动……”

爱默生说过,成功,如流感一样,是一种侵袭所有体质的疾病。

病了的母爱,感染了一种“病毒”—迷失于数字化的伪成功。却忘记了,数字背后的孩子。

2000元的投入,10分的“产出”(高考分数)。妈妈在超越孩子天性方面进行过度投资。子女教育也成了被开发商品,孩子也陷入了这种商品贸易。有些妈妈,把一个成功的孩子,视作投资的回报。

病了的母爱,有火烧火燎的倾向,妈妈在分数竞争中奋力参与,脚步是匆忙的,身影是慌张的,很有点刹不住车的失控,好像一松手就出局了。

据一项调查,现在百分之三十的妈妈,将自我价值建立在孩子的成败上。比如“直升机”妈妈(形容一种新类型的母爱):妈妈像直升机一样,时刻在孩子周围盘旋。通常“头上顶雷脚下带火,功架到位身手利索”,会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解决孩子的问题。

还有所谓护墙型妈妈,套娃式妈妈,女巫型妈妈……

                                                              三


“祸害”一词,同样触疼了许多妈妈的心事。孩子感觉到疼,妈妈却弄不清疼的来处。这是一个疼痛的“链接”—妈妈也感觉到难以躲避、不肯间断的疼。真说不清,有多少伤疤纵横在心。孩子或许是你最大的快乐之源,也可能成为你最大的疼痛之根。对妈妈来说,孩子的生存前景,和生命需要太难平衡。

中国很少有人知道,美国现在最具声望的高等学府,有着世界上最破旧的校门,门槛却比藤校还高—这就是“深泉学院”。我儿子学校有个同学,最近放弃哈佛、耶鲁,去了这个优秀学生的乌托邦。瓦尔登湖边,似乎出现了新一代的梭罗。

“深泉学院”的创办人卢西恩认为:物质世界充满罪恶,真正的人要倾听荒漠。沙漠有一种深沉的人格,如果你专注地侧耳倾听,就能捕捉到它的声音。如果你正为物质奔忙争斗,就听不到。其办学宗旨是:

劳动,学习,自我管理。在一个上千公顷、与世隔绝的牧场上,耕种和放牧两年。参与牛的生命循环,从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来讲,你同时也进行了自己的生命循环。

是参与生命循环,不是比拼分数。是喂牛种地,不是仅仅做题。重要的,是看到分数背后,生命的根状体系健康生长。“深泉”之水,是否能给高烧不止的“成功”热病降降温?

以分数来衡量成功的单一标准里,很容易忽略孩子的心灵成长—那种施予爱和同情他人的能力,对美和快乐传递的能力……而这一切才构筑了成功的精神维度!

                                                            四


有一回和央视著名女主持一夜长谈,问及她可打算要孩子,她竟然脱口道:这年头哪敢要孩子?不是说养不起,而是—你扛得起一个生命的成长之疼吗?世界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多变,妈妈从来也没像今天这么难当!

被称为“世界第一女记者”的法拉奇,“穿梭于人类敌对行为的硝烟之间,”几乎成了勇敢与正义的象征,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顿时变得十分脆弱,“仿佛一颗子弹击中了我,我向自己提出了这样可怕的问题:你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带着责备冲我哭喊: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怎么知道把你遗弃会更好?”

另一位女诗人这样呼应:成为母亲的时刻是女人俯视深渊的时刻……要是真的负责就别轻易让生命来到世界上……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这世界可怕的双胞胎……

极强悍的女老板也感慨:世界上最难的工程,是带孩子。

希拉里干脆引用一句非洲谚语:养育一个孩子,要举全村之力。她说如果你想在美国任何地方打开愧疚的闸门,那就谈孩子教育吧,这话题能把我们很多矛盾的感情引发出来。

我亲历过一个失败母亲的极度失望,在求助的漫长过程中,明白得病的不只是孩子,更是自己—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黑夜。早有人指出了“我们身上的鬼,”那就是“人在人上。”

细观妈妈们的内心,大都有“鬼”:太渴望孩子成功。这本来也正常,该质疑的是成功定义,仅仅为高分高薪高人一头?据称,现代社会有三颗毒药:其中之一是成功学。某些“祸害”,是不是这“鬼”闹的?

成功学大行其道,病了的母爱,是不是隐形推手?

记得有一天,和我斗气的儿子扔过来一句话,硬梆梆地砸疼了我:“听说过吗?一种毒药叫成功!”
“毒药?”
“毒着呢,它逼你交出整个童年。”
“难道你不想成功?”
“假如我对自由的向往,超过对成功的渴望呢?”
“成功了才有更大自由度呀。”
“假如我只是一辆自行车,你为什么指望我成为子弹头火车?与其变成气喘吁吁的火车,不如做慢慢滑行的单车,至少我是快乐的。”
“如今一些女孩,不是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吗?”
“嗨,成功是人一辈子的毒,戒也难的。我单车单骑可以吧,自己运送自己可以吧。都做人上人,谁做人中人?”

让我来讲故事

—妈妈心里的“鬼故事”;孩子压力下出逃的故事;来自墓地的故事;拒绝出生的故事;疼痛的故事;渴望的故事。让我讲述身边非虚构的“吸毒”故事,家庭内战的故事……

我惊讶于卡夫卡的洞见:以睿智的目光重新打量生活道路,可看到最坏的事并非识破显而易见的恶行,而是看穿那些曾认为是善的行为。

眼前闪过市场热销的《成功学》、《名人堂》、《创智赢家》……哈佛的财政部长算了另一笔帐:如果要用市场营销的方式让孩子在小、中、大学等都取得名次,可太不简单。如此下来,就是经销他们的灵魂,这会摧毁他们整个人生的意义。

由此看到孩子内心的艰难处境。那疼,不是踢球受伤的疼。他们目光中的硬是疼,身体上的紧是疼,没有童年是疼……

史铁生一再说到心魂的黑夜:写作……是探访心魂的黑夜。

真正的拷问,在于能否撕开自身黑夜,承认心里有“鬼”,对孩子说出生命真相。

今天缺少的,不是虎妈,而是更多的正常母亲。



文章来源:蔚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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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虎妈妈靠主的爱变成羊妈妈,按主的心意养育下一代,能作到这一点只有靠主的恩典!身为妈妈的我知道这条路还有很长,靠主而行。谢谢,很好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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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是“疼”孩子,却不住地在伤孩子。。。求主帮助。
摘选本文,是为了再次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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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孩子带到神面前,来认识神,是妈妈在孩子教育上的最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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