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正在一家私立医院里当一名儿科医师,生活总是充满了忙碌,而且经常是不分白天黑夜,一忙就是通宵。不过,我之所以经常在办公室里熬到半夜,只是为了赶写书面报告。因为,我发现人在这种独处的时间里是非常宁静的,它不仅可以让我集中精力地去想一想我的病人,想一想他们的病情,还可以让我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去思考我自己的生活。
一天晚上,在安顿好家人上床休息之后,我就又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仔细查起桌上的那一堆医疗图表来。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一个病人的医疗图表时,突然听到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合伙入,以为是有病人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的,因为在那时候他总是随叫随到的。
我起身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站的原来是布赖恩。他是我的一个病人,今年16岁。在过去的几年里,对“布赖恩”这个名字,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对于他的出现,我感到非常惊讶,于是就问他为什厶都凌晨二点了还在外面游荡。
“我只是出来散散步,并且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他答道。
看着他一脸困惑的表情,于是我就请他进来喝点热巧克力,并且坐下来一起谈一谈,想一想。
当我把水烧上之后,我们就开始聊了起来。随着谈话的深入,我们开始交换彼此关于人生的看法,谈了我们各自所担心的事情以及所遭遇的挫折。从我们的谈话中,我明显地感到布赖恩的心里确实充满了担心和疑虑,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倾吐。
布赖恩不仅和我谈到了刚和他分手的女朋友,而且也和我谈到了他的学习成绩是如何如何地不理想。他还告诉我说,他想成为一名建筑师,但是却担心以他目前的成绩根本就无法实现这个愿望;还有,当看到他的父母发生争吵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那是因为他的错误而引起的。最后,他不无失望地说,他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存在,即使是真的存在,他也怀疑上帝是否真的会眷顾他。
在这个过程中,我只是耐心地倾听着布赖恩的诉说,间或插上一两句鼓励他的话语。因为我认识几位建筑师,所以,就对布赖恩说,希望他能去见见他们,以便能够对这个职业多些了解。对于我们所面临的那些担心和疑虑,我们也都谈了各自计划采取的积极的办法。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我们的谈话竟然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我开车把他送回了家。到了他家楼下,他和我告了别,然后下了车,径直向家中走去,不过,我看到他没有从门进屋,而是悄悄地翻身爬进了一楼的窗户。
从那天晚上之后,布赖恩就有事没事地经常到我的办公室里来玩,告诉我他在生活的各个领域里所取得的新进展。因为他天生讨人喜欢,而且对人友善,所以,也很快就我的同事们结为好友了。
大约在我和布赖恩的第一次谈話的六个月以后,我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工作也随之发生了变动。在这个地方继续从事儿科医师这个职业。一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了布赖恩寄来的—封信。在正式的邀请函里面,还夹着一张手写的便签。 亲爱的布朗医生:
在此,我首先要感谢您在那天晚上给予我的关怀。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了那天晚上,我的心情其实糟糕透了。实不相瞒,我本来是打算自杀的。因为我发现生活中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地不顺心,不如意,并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正当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的时候,突然,我看到您办公室里的灯亮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刹那间,我突然有一种想去和您谈一谈的冲动。于是,我决定去找您。通过那天的谈话,以及您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地倾听,让我认识到在我的生活中还有许多事情是非常美好的。您给我提出的那些选择和主意,对我来说真是有很大的帮助。如今,我不仅即将高中毕业了,而且,还已经被一所大学的建筑系录取了。这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当然,我知道,今后我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我也知道我一定能够战胜得了它们。
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那天晚上您的灯亮着。
真诚的布赖恩
说实在的,对于布赖恩在信里所提的我对他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真是愧不敢当,因为,我们那天晚上的谈话真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是,通过与布赖恩的相处,不禁让我想到,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确实会遇到一些非常特别的事情。
也许有人会说,布赖恩想要自杀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待在办公室里,而且,办公室里的灯也亮着,只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但是,我相信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自有它的运行规律,冥冥中一切早有定数。
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藏匿着—盏明灯,蕴藏着一种能量,而这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它们不仅为我们自身释放光芒,照亮道路,而且也为他人提供指引和帮助。那天晚上,正是因为我办公室的那盏明灯,布赖恩才会来敲响我的房门,同时,也正是因为藏匿在我身上的那盏明灯,为他的人生指明了方向,照亮了前程……
当我们点亮火把,为他人照亮道路的时候,也会为我们自己照亮脚下的道路。
[美]詹姆士·c·布朗(医学博士)/原著
《现代青年·感动版》200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