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偷渡客素描

美国偷渡客素描
题记

异乡人，在那些夜晚寂静的时刻，心底里有些微弱的声音：“在哪里，将要去哪里，还是否回得去？”拖着疲惫的身体，傍晚开门的刹那，钥匙掉在地上，异乡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与闪烁的灯光，各有不同的答案，这答案来自于时间的流变，来自于是否明白爱与真正爱过，来自于内心关于生命与永恒的信仰。

飘零的心灵
——纽约偷渡客素描

陆是我在纽约旅行时认识的一个大巴公司合伙人。他17岁时，随同乡从广东一个小镇偷渡到美国，到了纽约后，在同乡的照顾下，在唐人街餐馆里打工，做着最辛苦的工作。25岁，他结婚了，娶了一个广东老乡。那时，他还没有拿到美国绿卡，生活艰辛平淡，与纽约的繁华没有一点关系。

他加入过黑帮，倒卖过毒品，被人欺骗和打伤过，后来退出。30岁时，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后来，他终于拿到了绿卡，对这块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多少有了一点归属感。他不能忘记那些艰难岁月，但依然有在美国建造家园的热情和盼望。他先是给旅行社和货运公司开车，接着，和几个同伴开了一个大巴公司，与旅行社合作，接待来自世界各地在纽约旅行的人，赚了不少钱。近40岁时，他和一位广东女子再婚，生了两个孩子，漂亮可爱。我想，他此刻的生活是安稳幸福的。

那个夏日的傍晚，我和一群游客坐着他的大巴，从新泽西回到纽约，放下游客后，他在皇后区交车，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他提议送我回去。车辆驶过破旧的一个巷子，我们聊天，他说：“哎，没有意思，在美国真的没有意思。但，回是回不去了。”那条巷子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感慨，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中，那是纽约的另一副面孔。他向我这个陌生人诉说他愈加强烈的飘零感，以及乏味疲惫的生活。他说，生活安稳后，心底泛起阵阵孤独感，才50多岁，想到生命老去，甚至到尽头，就没有了底气和勇气，像飘在纽约城中的一片落叶，明白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

真实的快乐
——加州偷渡客素描


陈是我在加州一间华人教会认识的餐厅老板，他清瘦朴素，快60岁了，头发花白，眼睛很有神。他也是偷渡客，从踏上美国的那一天起，几十年就交付在了这里。

十几年前，他信了耶稣，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教会。他喜欢在教会服事，似乎没有觉得自己是生意人，倒像个随时服务众人的店员，谦卑和蔼，脸上有慈祥的笑容，他的太太也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正和几个年轻人分享他的往事，讲述很多年前还很困难的时候，有一天上帝对他说话，让他给另外一户更贫穷的家庭奉献100块钱。他犹豫挣扎，没有奉献，回家了，但整夜睡不着，上帝的话再次回响，他只好连夜将100块放进一个信封里，送给了那户人家，后来才知道，那100块钱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常穿蓝色衬衣、灰色裤子，走路时才能发现他的脚是跛的。他喜欢和刚到美国的留学生聊天，分享他的故事，这些学生都是博士和硕士学历，而他初中还没毕业。他的分享是书本上没有教过我们的，向中国学生徐徐开启着另一扇世界的门，对我们来说，真是很新鲜。我第一次听他分享，就被深深地触动了。

十几年来，陈负责教会周日聚会后的午餐服事，他和太太在餐馆里做好饭菜运到教会，到了吃饭时间，亲自盛在盘子里，聚会后，大家就可以吃到地道的中国菜。他始终像为家人服务，脸上挂着笑容，还问大家好不好吃，下周想吃什么。教会里哪家有亲人去世，孩子上大学，要离开美国等等大事，牧师会亲自关怀，吃饭的地方也在他的餐馆里，总是免费。陈师傅跛着脚将菜从厨房端到桌子上，然后和他们坐在一起，与大家一起悲伤，或一起喜乐，大部分时候，他是沉默的，但一开口，就说些让人温暖的话。

他活在外人看不见的上帝的园子里，在异国流年的时间里，他握着真实的快乐。

后记

很多问题，我们有了答案，或者还没有答案，但与生命有关的一切问题，关于苦难与快乐，关于漂泊与意义，关于爱……都是有答案的——耶稣在2000年前就对全人类说：“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马太福音》7:7）这句邀请，也包括现在的你我，这是我们值得欣慰的地方。

本文选自《OC爱梦想》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