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问上帝 (二十五)作者:杨腓力
(30)两项赌注,两则比喻
那么,到底有没有一片乐土,可让人在低语的橄榄树林间,与所爱的人或喜欢的事物,悠游自在地徜徉于绿荫下呢?还是,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颠沛的、流离的、受折磨的、失恋不得志的,都要以呐喊、痴昧、死寂或痛苦,来画下句点呢?
——福特(Madox Ford)《好士兵》
意大利作家安伯托·艾柯13岁时,有一天陪他父亲去看足球赛。由于艾柯并不怎么喜欢球赛,所以虽然身坐在球场中看比赛,心却在想:“看着这些无聊的人在场中晃来晃去,我感觉真像正午的阳光所照射下的事物,一片凄冷,场中所进行的完全是无意义的表演。……这让我第一次怀疑上帝是否存在,世界不过是个无意义的虚构故事。”
在球场中从高处往下看,艾柯能站在有利的位子上,拥有像上帝一般的眼光来观看世人。但是对他而言,人类竞赛中疯狂的追逐,就像一群成年人,在草地上疯狂地追逐一只皮球一样毫无意义可言。所以他想“在上头”一定没有上帝在看着这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即使有,上帝对地球也会像他自己无心地看着球赛一般漠不关心。
艾柯在球场中的情景引发出一个信心很基本的问题:上帝在观看吗?我们的人生是否只在无意义的混乱中奔波不已?我们的“表演”有上帝关心在意吗?约伯有上帝给他显现,找到了他的答案。而我们呢?这个问题是我跟理查德首次谈话中提到的问题,也是促使我写这本书的问题。而五年之后,我发现跟理查德再次长谈时,还是离不开这个问题。
当我第一次见到理查德时,他像是个被上帝离弃、分居初期的落魄情人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怨恨。五年后我再见到他时,虽然看得出来时间已经让他平息许多,但是情绪还是偶尔被触动而发泄出来,不过捎带怀旧之情。他无法把上帝完全撇在脑后不管,但是上帝的寂静无声甚至完全消失的景况,又让他感受到错觉般的痛苦。尽管我不提信心的事,他也会觉得受伤、委屈。
“腓立,我实在不懂。”有一次他带着困惑的口气问我,“我们都读同样一类的书,也有许多同样的看法。你似乎很了解我的疑问和失望感。但是你却到头来能相信,而我就是不能。这到底不同在哪里?你是从哪里得到你的信心?”
我的脑子转了许多可能的答案。我可以说一些证明有上帝的有力证据:创造的伟大,耶稣的故事,复活的证明,其他基督徒的榜样等等。但是理查德跟我一样都知道这些“答案”,但还是不信。何况,我也不是从这些答案中得到我的信心的。我是在一个二月晚上,在学校宿舍的房间里得到了信心。于是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理查德。
信心的夜晚
我已经说过,在圣经学院里我怎么成为一个怀疑主义者。我学着模仿别人“属灵”的行为来度过——至少为了得好成绩。学校还有好些讨厌的“服事”要参加,像是在街头布道、监狱工作,或是去养老院探访等等。于是我就签名参加了“大学工作”。
每个星期六晚上,我去南卡罗莱纳大学的学生中心。当然,我本来应该要向人“作见证”的,而且隔周还要提出个人布道的记录报告。我一定讲得像真的一样,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所编的故事。
我还要每周跟其他四位做学生工作的同工一起有祷告会。每次祷告会一定是裘先开口,然后克瑞,然后柯利,然后另一个裘,然后他们四人很礼貌地等差不多十秒钟,因为我从来不祷告,所以一阵短短的安静后,就睁开眼睛各自回自己房间去。
但是在那个二月的晚上,出乎每个人意料之外——连我也在内,我居然祷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也不是预先准备这么做。但是那天晚上当裘、克瑞、柯利、裘都轮流祷告完之后,我发现自己却紧跟着他们开口祷告说:“上帝啊!”我可以感觉到房间的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我们在这里,本来应该关心这些上万的学生是否会下地狱,但是你知道,即使他们都下地狱,我也不在乎。甚至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下地狱去,我也不在乎。”
如果你是圣经学院的学生,你就会晓得这些话在房中其他人的耳中有多严重,简直跟行法术、献人头一样不可思议。但称奇的是没有人阻止我,所以我就一直祷告下去。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搞的讲到好撒马利亚人的故事上去了。我说我们本来应该像这位撒玛利亚人,关心那个被打伤的犹太人一般的来关心这些大学的学生,但是我并没有这种爱心,我对他们毫无感觉。
但是祷告到一半,正当我在描述我怎么缺乏怜悯心的时候,突然我对这个撒玛利亚人的故事有了个新的看见。我似乎看到当时那一幕情景:一个古代的撒玛利亚人,穿着长袍又戴着头巾,弯腰拉起一个又肮脏又满身是血躺在沟里的人。但是一瞬间,这两个形象变了个模样,那个撒玛利亚人变成耶稣的样子,而那个被强盗打伤的人变成了我的模样。
刹时间,我看见耶稣弯下腰用湿布洗净我的伤口,擦干我所流出的血。而我这个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无辜人,竟然张开眼睛,朝耶稣的脸上吐了满面口水。我这个素来不相信异象、不相信圣经的比喻,甚至不相信耶稣的人,居然被这影像给楞住了。突然间,我停住了祷告,匆忙地走出了房间。
我回到自己房里,整夜想着当晚所发生的事。那不像是个异象——而是个改变模式出现的寓言故事。我没有办法把它忘记。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被搞糊涂了,不过我知道我那幅漫不经心、自大狂妄的态度,彻彻底底地被震撼了。我原以为我那种不可知论者的论调是个安全的法宝,没想到再也不管用。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见识——在我原以为最有把握,以怀疑主义鄙视一切的面罩之下,我居然是那个最有需要的人。
那天晚上,我写了封短信给我未婚妻说:“我需要等几天再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说,这也许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最真实的宗教经历。”
两项赌注
我跟理查德讲完了这桩事,他也听得很有兴趣。我说从那件事之后,我整个人变了。之前如果有人建议花我一生的时间写有关基督教信仰的事,我会以为他疯了。而从那天起,我缓慢但扎实地走上天路之旅,重新认识我以往认定是无稽之谈的信仰。我得到了信心的眼睛,得以向看不见的世界开展我的信心。
理查德很客气,但还是不服我说的。他对所发生的事另有一番解释。他以为我好几年都在福音的影响下长大,长期的压抑会在我心理带来“认知上的不协调”。而且我又那么久没祷告,第一次祷告当然会很稀奇,会把一切压抑的情绪倾泄出来,然后就找到像好撒玛利亚人的这类寓言故事作为管道,当作是一种从上头来的“启示”.
理查德一边说,我一边以微笑作答,因为我从他的话中认出我自己来。我以前也用过相同的话来解释别人的见证。然而那晚之后,我的观点就全改变了。
理查德和我事实上是用两种方法来看同一种现象:他是在观察光线本身,而我是在沿着光线看。他有他的证据,而我也有我的——这个证据就是我对生命看法的根本改变。我所说的只有对那些同样经过改变的人才具有意义。我跟理查德的交谈终究还是回到他最起初所抗议的焦点:信心的奥秘。
我真希望能把信心解释得一清二楚让他明白,但是我发现无能为力。我在他身上感受到我以前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得安息的疏离感,但已渐渐被上帝医治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把信心移植给理查德,理查德必须亲身为他自己运用信心才可。在跟理查德的谈话中,我领悟宇宙中散发着两项赌注。一个是从神眼光来看的赌注,就像我们所探讨过约伯的故事中,上帝拿一个人的前途冒险做实验,看看人会有什么反应。我相信没有人能全然了解这项赌注,只是耶稣说,在末世里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人子来的时候,遇得见世上有信德吗?”
另一个则是从人的眼光来下的赌注,也就是:人该选择相信上帝,还是反对上帝?约伯在衡量轻重之下,虽然大半的证据并未证明上帝是信实可靠,但是他“决定”冲破一切难关,即使撞得头破血流,还是要相信上帝。
我们每个人也同样要作这种选择。我们或者选择上帝存在而根据这种事实而活,或者选择上帝不存在而后根据这种事实而生活。就像艾柯高高坐在球场中观看球赛一样,我们常要问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有人(上帝)在看吗?而问题的答案不折不扣地在于:你是不是有信心?义人必因信而生,也唯有因信才得生。
两则比喻
我想用两则故事来结束这本书,这两则故事都是真的,是代表信或不信的两个臂喻。
第一则故事是从布耶赫纳那讲章中摘录下来的:
这是一个发生在20世纪的很奇特的故事,可怕到几乎不知从何说起: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有一天十分沮丧生气,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支枪,朝着他父亲开了一枪。他父亲并没有立刻死去,但也没有经过太久就断气了。人们后来问这男孩为什么这样做时,他说因为受不了父亲对他要求太多,而且老是跟着他,真叫他恨透了。后来他被安置在一个看守所里,有一个晚上,一位看守在走廊上巡逻,忽然听见这个男孩的房间里发出一些声音,他就停下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是这个男孩在暗处很伤心地哭着说:“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
布耶赫那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生活的写照。现代人就像那被关在看守所的男孩一样。我们把父亲杀了——很少有思想家、作家、制片者或制作人把上帝当一回事。我们认为上帝已经落伍,该被淘汰了。现代的社会接受赌注,决定反抗上帝到底。因为有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上帝太常让我们失望了。
活在这种什么都无定的情况中本来就够难了,但是依然会有各种哭泣声、失落的呼喊声,频频在文学、电影、现代艺术中表达出来。对上帝失望的替代品是对无神的失望。罗素就说:“自我的中心永远是一种可怕的痛苦——一种奇怪野生的痛苦——在拼命找寻着世界根本没有的东西。”
我在我朋友理查德的眼中,直到现在还可以看出这种失落感。他虽然拼命说不相信上帝,但又不时地提起他,而且还大声抗议。如果没有上帝来违背人,人哪来这种被违背被离弃的感觉?
布耶赫那的故事是个失去父亲的故事,而第二个故事则是有关找回父亲的故事。这也是个真实故事,就是我自己的故事。
有一次度假时,我去看住在七百里外的母亲。就像其他母子相聚一样,我们在一起回忆起往事种种,于是柜橱里装满旧照片的箱子就被搬了出来,其中有一堆是从小到大依顺序排出的一系列照片:有扮西部牛仔、印第安人,小学一年级游艺会的表演,小时候的各种宠物,还有说不清多少次的钢琴演奏会,以及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一张张毕业照。
在这些照片里,我找到一张婴儿照,后面写着我的名字。照片本身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我看起来就像个平常的小婴孩:胖胖的脸颊,半秃的脑袋,眼睛还看不怎么准。但照片却皱皱的,好像被小狗小猫给玩过似的。于是我问我母亲,有那么多保存完好的照片,为什么要特别把这一张留下来。
首先你得先了解一下我家的情形:我十个月大时,我父亲染上了脊柱腰椎神经麻痹症。而且在三个月之后,就是我过完一岁生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他在二十四岁就全身瘫痪,而且肌肉无力到一个地步,他必须被架上一个钢制的圆柱体,来帮助他呼吸。很少人到医院来看他——在1950年代人们对于麻痹症,就像现在的人对于艾滋病一样敬而远之。唯一忠心来看他的就是我母亲。而且她还必须找一个特殊的角度坐,让我父亲能透过悬挂在这个铁肺旁边的镜子来看到她。
我母亲告诉我,她之所以把这张照片留下来,是要把它当纪念品。因为在父亲生病的时候,很想看他的家人——太太和他两个儿子——的照片,但是这个铁肺又拴得很紧,所以只好把照片从握柄的夹缝中穿进去,才能让他看得见,所以照片就被压得皱皱的。
我父亲住了院之后,我就几乎没再看过他,因为麻痹症病房不准小孩子进去。何况我当时那么小,即使能进去看他,我也记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
当我母亲跟我讲完这段往事,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很强烈的反应。我很难想象居然有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会那么爱我关心我。在我父亲最后几个月的生命里,他花了大部分醒着的时刻在看着他一家三口人的照片。大概除此以外,他也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他当时怎么打发时间?他是不是在为我们祷告?当然是。他爱我们吗?那更不用说。但是对一个全身瘫痪的人而言,他能怎么表达他的爱?特别是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进病房去看他。
我经常想到那张皱皱的旧照片,因为那是少数可以把我跟我父亲这个“陌生人”连接起来的几个环节之一。这个“陌生人”在比我现在年轻十岁时就死了,我对他不但没有记忆,也从没碰过他。但是他却曾每天想着我,尽他所能的在爱着我。也许,说不定他正在另一个世界里还一样这么看着我、爱着我哩!也许有一天,我会有时间、很多时间来恢复这个一开始就被狠狠中断的亲子关系。
我会提这个故事,是因为当我母亲告诉我有关那张旧照片的由来时,我所感受的,和那个二月晚上我在宿舍房里首次相信上帝是爱的感受几乎完全相同。我深深地领悟到的确有上帝存在。他不但看着生命在这星球上不断地运转进行,而且他爱我!这种震撼的感动是如此新鲜,无以抗拒到一个地步,值得我甘心完全委身而在所不惜。
后记
一
禀气含灵的人(创世记2:7),贵为上帝的形象(创世记l:26-27),信者甚而贵为上帝的儿女,但在有限的此岸生命中,不得不经历诸般苦厄而终归为初始而来的尘土,正如经上所说,人,本自尘土,又复归为尘土(创世记3:19;诗篇104:29,等)。
古今往来,多少人发出这样的感叹:苦而短的今生经历今生的苦而短!无论是信者,还是非信者,在亲历或耳闻目睹人世问的邪恶和苦痛之际,或拍案而起,或隐忍而泣,或含怒质问:上帝,你如果真的存在,真的爱世人,为什么要让邪恶、痛苦嚣张于世?为什么你在眨眼之间即可成就的事,要留给我们慢慢熏蒸、熬炼?为什么要迟延终结罪恶、痛苦的时间表?为什么……
继而会心生绝望,连环抛出一个一个的问题,将带着泪水、质疑甚至愤恨的问号化作手榴弹投向上帝:
——上帝公平吗?有人尝试跟随上帝,但结果落魄不堪,根本与上帝应许的赏赐与快乐无缘。
——上帝为何沉默?如果你就学业、工作、爱情、婚姻、健康、财富,曾求问上帝清楚的引导,但每次当你以为明白上帝的旨意时,所做的抉择都是错的;如果上帝是一位父亲,那么,“这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嘛!难道他就是那么喜欢看我一败涂地?人家告诉我他很爱我,而且对我的生命有最好的计划,那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计划是什么?”(引自《无语问上帝》)
——上帝是不是喜欢隐藏自己?他怎么不出来证明一下他自己?即使人有心寻找上帝,上帝却好像故意捉迷藏似的,“掩面不顾”(参见申命记31:17、18、20;约伯记13:24;诗篇11:10,13:1,22:24,27:9等),一点也不现身说法。
这些赤裸裸的真实难题如同日出日落与人生时刻相伴,让你我不得不一生面对,甚至尊为神子的耶稣基督在各各他山上发出的十架七言中也流露出大卫曾经追问的难题:
“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诗篇22:1;马太福音27:46;马可福音15:34)
二
的的确确,对信者,甚至对非信者,他或她在直面人生的真相之际,会驱智而寻求三个彼此关联的问题:“上帝为何对人不公?为何对人缄默?为何对人隐藏不露?”
如若深思,这三个难题还可以表述为:为什么上帝让苦难临到我身上?在苦难中,为什么上帝对我的祈求不闻不问?为什么上帝不愿伸出哪怕一根小指头来助佑我?这些问号常常让信者跌倒、哲人迷惑、不信者幸灾乐祸。
杨腓力在本书的开始直陈这些问题或苦痛的经历,将之归结为一个大胆、似乎渎神的短语:对上帝失望 (Disapointment with God)。这就是本书《无语问上帝》的英文版书名。中文书名采取意译,取意为:人对上帝彻底绝望,以至于无语,或因失去信心而转身离去,或因失望透顶而哑口无言,或因上帝的沉默与患难中人的热切祈祷之间的巨大落差而目瞪口呆……
杨腓力提出这种约伯式的难题,要将我们带到何处?是信仰的沙漠还是另外一座挪亚方舟?
三
杨腓力提出此难题并非心血来潮。
他对此一直不能释怀,其中缘由,既出自他曾经对他人的此类经历似乎无能为力,更出于自身的儿时经历——虽已忘记,一旦唤起,又如何能不对曾经的父爱萦萦于怀?
为此他利用暇余,披览诸种犹太——基督教典籍,其中涉及圣经、古代教父、犹太哲人、当代基督教学术大师,其中不乏奥古斯丁、布耶赫那、切斯特顿、艾略特、路易斯、莫尔特曼、麦当努等前贤大德,志在以圣经为基础,从中引幽探微,应对当代人身临其中的困惑。
在这本书中,杨腓力以圣经为佐证,证明上帝始终与人同在,先自行神迹,后差派先知传递话语,乃至差遣自己的独生子降生受死复活,以无罪的肉身担当世人的罪恶与苦痛,破除上帝与人之间因罪而来的疏离,恢复上帝与人之间的关系(第1-20章);又以约伯为个案,深入探讨苦难对于人生的意义,将我们追问苦难的原因转向思考苦难的目的,将我们追问的视角从暂时的此岸转向公义的天家(第21-29章);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鲜活的证据,说明苦难中的人可以经历上帝的怜恤(第30章)。
四
从全书来看,杨腓力在回答上述三个问题上实际上先将后两个问题归为一个神学问题即“上帝的自隐”,在上卷中予以集中回答,后在下卷中回应第一个神学问题即“上帝的公义”。
上卷从一体三位的上帝在历史中的临在及其与人类之间的亲密关系佐证三位一体之上帝乃经世之上帝,与人共在,如同人间父母与自己的子女一样共同经历成长中的烦恼与苦痛,以不同的方式彰显自己的荣耀、启示和关怀。
从圣经正典的两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来看,旧约让人看见:当上帝是什么滋味,而新约则记载:上帝在学着了解当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新约中的上帝向我们表明,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不但知道痛苦,并且与人分担痛苦。
下卷则主要以约伯为典范探讨上帝的公义问题,并以个人生命的转变为结。
杨腓力对约伯记的解读多有出彩之笔。他反驳不少解经家和普通读者的观点,认为全卷的目的不在于追问苦难的原因:痛苦时上帝在哪里?全卷的主题在于信心或苦难的目的或意义:痛苦时约伯在哪里?约伯会有什么反应?进言之,人在世的苦难对永恒的国度有何意义?要想了解约伯记,须以此为起点。
若从信心来看约伯记,一个人的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财富之丰薄、寿命之长短、儿女之多寡,而在于信心之有无、大小,在于荣耀天国与否。
个体生命虽苦而短,但是因为成为信心的战场,而具备极重的分量。约伯记让人确信一件事:人对试炼的反应如何,关系重大;个人信心紧紧牵连在宇宙历史中。
若将旧约和新约作综合的认识,上帝对不公难题的解答,不是使用言语,而是采用道成肉身、亲身俯就造访的方式。耶稣用血肉之躯,穿上身体的外貌,任物质现实展现它最不公的地方,来说明上帝对不公有何感受。耶稣基督自己为上帝的良善问题提供了最终极的答案。
圣经清楚地指出,道成肉身对上帝、对人的意义。这是他与人认同的唯一道路。上帝是灵,无法被物质世界所限制,也无法经历肉身的软弱,更无法经验恼人的痛觉细胞发出的警告。但耶稣一来,这一切就完全改观,他体验过身为人的滋味,从出生时的流血与痛楚,到死亡时的流血与痛楚,他一一尝遍。
同样,圣经也对人指向未来。对上帝失望的人,无论来自何处,先知们预见未来一定有和平、公正、喜乐,并且呼吁人要在这种盼望的光景中生活。我们如今虽然被时间的帘子蒙蔽,是否可以仍然认为上帝是慈爱、满有恩典怜悯、又有大能的上帝,并为此而活着?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人类历史不是被过去和现在所定规,而是取决于未来——基督再来以及审判后的新耶路撒冷。
杨腓力以多彩的文学笔调将一个一个艰涩深奥的神学问题勾画出来。以浅自、通俗的语言讲明哲学-神学问题向来属大家的手笔;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得不佩服杨腓力的文采和运思。
五
杨腓力撰写此书,坦诚面对信仰一直面临的挑战:社会不公,祷告未蒙应允,身体得不着医治,数不清的不公事件……他不回避这种棘手的问题,这既是一种良知的体现,也是一种信心的落实。
在《无语问上帝》中,杨腓力从上帝与人的双重角度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答案。这种由圣经生发出来的神学和人学彻底颠倒了21世纪之交流行的成功神学——信必得属世的赏赐,若不得属世的赏赐,则不信或小信。若这是一种“神”学,这正是化装为上帝的坏“神”学!(参见约伯记第1-2章)
上帝与人的角度在耶稣基督身上相交:耶稣基督的出生、受死、复活解答了人对上帝失望的难题,借着对耶稣基督的信心,人可以直接来觐见上帝,不再需要借用人间的任何中保,因为上帝自己已成为中保。藉着耶稣基督之光,人凭着信心的醴泉、怀着盼望的玉浆、带着爱心的甘露,进入已然未然的天国华池,预先品尝复活与永生的滋味。
从约翰神学来看,道不远人,道甚至已* 。对人而言,道为生命之要,但人是否远道?人常失道,逮道反神,非道失人;人常去道,妄行失纪,非道去人。人在苦恶的泥沼中何以迁罪于神?
职是之故,信者,慎勿失道,须恒常守道;道不曾失人,道与人同在,而人与道相遇,乃生命的大意义。
幽谷百合 最后编辑于 2015-09-13 15: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