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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妈妈的抑郁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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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妈妈的抑郁迷宫

/阿浅

宝宝出生前,我的妻子吉吉说:我可能会产后抑郁。

内心深处的恐

抑郁二字,看起来和她关系不大。她给人的印象,是乐观、开朗、活泼,在人群中像个小太阳。

但女性的直觉真的很准,太阳也有被乌云遮蔽的时候。经历了宝宝降生初期的喜悦之后,吉吉的压力越来越大,白天忙得团团转,晚上带宝宝睡了,就什么也不想做。

她曾经想做烘焙,想画画,想写公众号分享辅食经验,但许多个晚上,她只是刷剧,或处理乐队的琐事(她全职做妈妈,兼职做乐队经纪人)。纵然如此,她仍常常熬到后半夜,睡不好。

这些只是表象。内心深处,她有一种恐惧:怕别人说她既带不好宝宝,又在社会上没成绩。这恐惧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套在她的脖子上。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个月。我们为此多次聊天、祷告,我也尽力采取一些措施,比如每周让她放一天假,我自己带宝宝,每天写下感谢她的5件事,等等。

她的状况有所缓解,但核心的部分,似乎还在迷雾之中。她的抑郁像一座迷宫,我们尝试找到走出去的线索。

想得到他人的认

比较大的一次突破,发生在旅行中。

结婚5年多,我们从未一起出门旅行。吉吉提过几次,但因为我比较宅,她也迁就我,最后都不了了之。

宝宝周岁生日前后,吉吉说: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趟海南吧。我想给宝宝留下美好的回忆。为了宝宝,我也下定决心,开始做出行准备。出发前,我们祷告:主啊,求你使我们在旅途中遇见你奇妙的安排。

这样,2019年春节前,我们一家三口离开凛凛寒冬的北京,飞往温煦如春的海南岛。

或许是物理改变带来化学反应:站在宽广的大东海边、雪白晃眼的阳光下,感受冰凉的海水一次次没过脚背、小腿,人的心胸确实更加开阔。
但我想,更根本的是我们家庭相处模式的改变。从前在家,我处理工作,吉吉带宝宝;我的工作台面向窗户(吉吉帮我设计的,希望我不要只看电脑,多看窗外),平常背向她们。但在海南,居住环境变化,我们一家三口常常围着一张大桌子;我有时仍做自己的事,但和她们面对面,交流变多了。

不但如此,我们每天都有固定时间一起带宝宝出门,或逛街买好吃的,或到海边玩沙,或下到水里游泳。从前在家,大多是吉吉带宝宝,我偶尔帮个忙,不常这样一家人享受生活。

一天晚上,宝宝睡了以后,我和吉吉看新一期《歌手》。吴青峰唱《未了》,有几句词特别戳中吉吉的心:你重扛巨石轻视着众神,你去否定了否定你的。虽然反复却渐渐懂得,每一步都是自己的。

吉吉说:我最大的纠结,就是觉得每一步都不是自己的。不管带宝宝,还是做乐队经纪人,我都想得到别人认可,尤其是我爸爸的认可。

从小到大,吉吉的兴趣和取得的成绩,往往得不到爸爸认可。爸爸常说: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可以坚持下去,在这个领域出类拔萃吗?也许他是为女儿好,但不知不觉,这些话语在吉吉心中撕开一个渴望认可的空洞。

当天国降临在心中

宝宝出生后,有段时间,爸爸妈妈来我们家住。吉吉带宝宝累了,让宝宝自己玩一会儿。宝宝哭闹。爸爸说:你其实并不在乎宝宝,只顾自己。吉吉感觉特别委屈: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被这么说?

许多孩子,活得好像歌里的西西弗斯;父母扮演着众神的角色,有意无意地判处孩子扛巨石上山的刑罚。孩子每一次把巨石推上山顶,心想这次能得到父母认可,巨石却滚回山脚,一切从头来过。

更可怕的是,这家族的罪会传承下去。当孩子成为父母,难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自己的孩子。这是吉吉最恐惧的事。
如何摆脱这绝望?难道只能像歌里唱的轻视众神、为自己而活?

那天晚上,伴着一条街外的海浪声,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我们聊到耶稣:他背负十字架,一步一步走向各各他,承受十字架苦刑。这姿态好像西西弗斯,但不同的是:他不是被判苦役,而是自己选择这条牺牲的路,顺服天父慈爱的心意,要把世人从罪的苦役中救出来;他不是无限受苦,而是一次受苦,成就永恒的救恩,得着永恒的荣耀。

耶稣基督让我们看见真正的神是什么模样:与自私、残暴的伪神不同,他为不配的罪人倾倒了生命,从罪的苦役中释放我们,使我们跟随他的脚踪,以自由的服侍和牺牲成为他人的祝福。当我们这么做时,天国就降临在我们心里了。我们不再需要寻求世人的认同,因为天父的爱已经借着耶稣丰盛地浇灌我们,这爱永不止息。我们顺从这爱去生活,会找到真正的自己。

吉吉觉得心头有一副重担脱落,品尝到许久没有的轻松。沐浴着深夜的海风,我们祷告:主啊,谢谢你向我们启示你自己。求你带领我们,照亮我们心里更深的幽暗,让我们和宝宝都走在你的心意里。

遇见不一样的自

改变父母很困难,但我们可以成为不一样的父母。

从海南回来,吉吉开始筹备乐队巡演,事情不少。吉吉有时焦虑,说话比较激烈,过后和我道歉。我说:没事啦,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陪伴吉吉走过的这段时间,竟也在改变我。从前,吉吉要是说我两句,我会玻璃心,觉得她在否定我这个人,因此反应强烈。但不知何时起,我竟能够超越自己的感受,看见吉吉的需要和神的心意;我的心因此更坚强,回应则更柔软。

吉吉也在改变。从前,她一想到乐队发展缓慢、自己做的事没什么功效,就容易烦躁。这次回来,她花时间认真面对。我们一起梳理乐队的历史、现状,以及团队、目标、计划中存在的问题。与此同时,我们一直祷告,求主赐智慧。神安排时间,让吉吉在巡演开始前,和乐队成员有一次深谈。也许状况不会迅速改变,但我们不再原地踏步。

巡演第二天,吉吉从外地给我打电话。我们聊了聊宝宝的状况(我自己在家带娃),又谈起演出。吉吉很兴奋:我跟你说,超神奇!有一个流落街头的年轻人,喜欢音乐,来看我们演出,全程超级嗨。虽然观众不多,但气氛火热。中间我们请他一起打鼓,结束后,他感动哭了,说从来没有这样演出过。我们和他聊了很多。

我说:神真的听祷告啊。

吉吉问:你祷告了什么?

我说:求主使你们在旅途中遇见他奇妙的安排。

每天晚上,我和吉吉会给宝宝讲故事、唱诗歌,为宝宝祷告;有时两人一起,有时轮流。有一次,吉吉祷告:主啊,求你保守宝宝,一生一世走在你的心意里。我听罢,深有同感。

我们是神的孩子,他要把我们从幽暗的迷宫领出来,如同他过去把百姓从埃及领出来一样。但他的方式,不一定是瞬间推倒一堵堵墙,霎时阳光普照;也可能是让我们相互扶持,一步一步摸索,却不断经历奇遇。

刊于《海外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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