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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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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

吴一波

家庭背景
我出生于台湾一个传统的家庭。父亲经营珠宝翡翠生意,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经济起飞,我们家曾经一度相当富有,在当时高雄的黄金地段拥有三四栋房子。我对于小时候的印象,就是父母很忙,常常将我一个人丟在家里,但是冰箱总有吃不完的食物与点心。
在我小学五年级时,家庭遭遇了重大变故。父亲应邀前往非洲狮子山共和国(狮子山)开采钻石矿,并将所有家当都投资进去,计划做成更大的生意。然而事与愿违,这次投资不但没有赚到一毛钱,还将之前所购买的几套房子、几部车子等全都赔进去。父亲开始严重酗酒,并常常酒后对母亲和我施暴。母亲忍无可忍,最终与父亲离婚,并带着我与妹妹,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我的叛逆
我们先是在母亲的一个朋友家中住了几个月,之后搬到一个学校的宿舍。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宿舍是母亲就读的高雄圣光神学院的宿舍。当时我就读于高雄市四维国小五年级,正是思想、价值观开始建立的时期。每当有人问起我的家庭,我总感到十分自卑,因为我连家都没有。我当时心里抱怨,母亲信耶稣信到连家都没有了,信耶稣有什么好?
妹妹当时大约是国小二年级,我刚升国中,母亲常常带着我和妹妹去她实习的不同教会,这让我们都不适应。由于我课业繁重,加之我的社交自卑感,到了国三时,我就不愿去教会了。因母亲更换实习教会的缘故,我变得害怕去教会,因为不管去哪个教会,当我刚开始认识人时,母亲又要离开。我可能患有社交恐惧症,非常厌恶这种生活,以致迁恶于教会,成为我不去教会的主要原因。

开始沉沦
在国中三年级的最后几个月,由于我的考试成绩不错,就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忙着准备第二次测验。于是我有时间寻求打工的机会,想着能够分担一些家庭负担,累积一些工作经验。为了逃避去教会,我故意找了餐厅的工作,因为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是禁休的。谁知道这一离开就是六年,我一步都没有再踏进教会。
国中毕业之后,我并未进入一般高中就读。因小时候喜欢玩电脑游戏,对电脑也很感兴趣,于是我报读了当时的高雄高工资讯科;同时我也没有放弃餐厅工作,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上班的半工半读生活。因为国中毕业时成绩不错,让我一度以为读书是件很容易的事,结果在第一学年结束时,我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不得不转学至技职学校餐饮科就读。在技职学校,我每天上课因晚上工作劳累而打瞌睡,于是染上了烟瘾。在校内、校外抽烟被训导主任抓到,最终因操行加成绩不及格,而被勒令退学。
我继续打工时,也结识了一些江湖朋友,慢慢踏入了黑社会。我们开始成群飙车、打架,或是跟大哥一起从事非法行业,几乎无恶不作。在兄弟当中,我似乎找到了我想要的归属感以及被认同感,感觉这些兄弟比我的家人更重要。我从家里搬出来,跟那帮兄弟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过着浑浑噩噩、日夜颠倒的日子。这段时间,也让我开始有了缴不完的罚单、数不清的被警员追踪的日子。我至少有三条案子在身,不得不面对司法审判。检察官念我是初犯,且有悔意,因此特向法官申请免除刑事罪责,只需易科罚金即可。
审判过后,我仍自大地认为,这13万元新台币罚金,我随随便便帮大哥做几件事或是做成几单生意就可以赚到,然而情况却不如我想像的简单。根据法院判决,我若无法在期限内缴清罚金,则必须执行拘留,以一天扣抵一千元,我必须在高检所关上130天。我的父母(当时母亲已再婚,嫁给一位传道人)担心我要是进入高检所,会认识里面更多的大哥而变得更加无法摆脱黑社会生活。于是他们在缴款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期限里找到我,提出愿意帮我缴清这13万元罚金的交换条件:我必须前往缅甸孤儿院作半年义工。

异乡哭泣
听到需要前往缅甸,我起初十分不愿意,因我连缅甸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待半年了。面对司法刑责,我那些兄弟在钱财上没有一人愿意帮助我一分一毫。我被我一直以来重视的人拋弃了,心中充满仇恨和孤独。
随着案件执行时间的到来,我不得不做出决定,前往缅甸。然而就是这个决定,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20131119日,我来到缅甸仰光,仰光福音神学院院长郭保才牧师亲自来接我。第一晚我整夜无眠,闷热的气候加上异乡的孤独感瞬间充满心头。碍于语言不通,我也只能苦苦撑到早上。到了早上,神学生开始灵修,我听到了熟悉的教会诗歌:祢的恩典每天够我用,纵有困难也不会逃避,有祢与我一起,我还惧怕什么……离开教会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基本上过着没血没泪的生活,但是教会的诗歌却打开了我的泪腺,使我的眼泪决堤般倾泻而下。就在这时,我脑海中有一个很清楚的声音:孩子,你回家了!我就从他们唱诗歌开始哭,一直到他们早祷结束了,我还在哭。后面到了早上九点,同工祷告会开始,郭牧师也邀我参加。我一听见诗歌,又再一次哭泣,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会哭。

悔改归主
郭牧师待我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我也被这边的许多传道人、牧者以及神学生们所感动。他们毫无保留地接待我这个客旅,使我能够从他们的身上真切地感受到基督的大爱。
我到缅甸约两个礼拜后,郭牧师开始鼓励我去孤儿院教孩子中文课。我问牧师,我真的能教吗?郭牧师简单地回了句:只要你愿意,就会看见上帝在你身上动工。于是我答应了,开始了在孤儿院任教的生活。那个时候,我才了解到郭牧师的事工如此庞大,有神学院、宣教中心、孤儿院,以及华人教会事工。那时候我很羨慕他们能去缅甸各地布道宣教,而我初来乍到,加之那年的缅甸政局不稳,所以郭牧师没有让我跟去。于是我就许下一个心志,有一天我一定要跟着牧师他们去布道。
第二年4月,有台湾短宣队来缅甸宣教,郭牧师的团队配合帮助,我也在其中做设计投影等事工。培灵会的最后一天晚上,短宣队的牧师上台呼召:若是你现在愿意将你的生命交给耶稣,请你举手,我要为你祷告!于是我在台下举起手,正式承认自己是个罪人,愿意悔改归于主耶稣。

扫街日子
转眼间快过半年,没想到我的继父叶继发牧师应邀来缅甸教书,并带给我一个重磅消息。由于一些原因,我的案子被送回重审。因为我并未如期缴纳罚金,且在我来缅甸之前的生活仍有一些不检点的行为,检察官认为我没有悔改之心,决定不让我继续采用易科罚金的方式,要改判刑入狱130天,需要我回去法庭澄清。于是,在缅甸半年之后,我跟随继父一同回到台湾,面对我自己需要承担的事情。
开庭时,上帝很奇妙地安排负责我案子的法官当天只有我一个案子,其他法庭一个早晨都有四五个庭审。我从未上过法庭,在法庭上应答也是一塌糊涂。但感谢上帝,这位法官竟然愿意耐心教导我如何应答,并且细心分析我的案子,最后加上父母的陈情,以及我这半年在缅甸当义工的经历,最终法官宣布判我执行社会劳动730个小时,来抵押我原本应该缴付的罚金,于是我开始了半年的扫街生活。在这段时间当中,我没有停止礼拜,坚持阅读圣经,思想基督信仰,并在悔改的生活当中不断经历上帝。

就读神学
扫街的那段日子,我没有忘记我要再回缅甸的心志。官司一了结,我就于2014年底回到仰光。这次前去,父亲便鼓励我在当地就读神学。祷告后,我正式申请进入神学院就读。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自卑的孩子,老师一叫我上台,我就十分紧张,甚至出现肚子痛、头晕等症状,所以上台演说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很艰难的挑战;而当我进入到神学院时,我就祷告求上帝赐我勇气,能够上台勇敢地分享。上帝应允了我,我开始勇于上台作见证、献诗,甚至开始练习讲道。在服事中,我不断经历上帝的恩典,从原来不会音乐,到能成为敬拜团的一员,用乐器事奉祂;从不会音控,到教会首席音控师;从不懂电器,到设计整个教会的音响走线。我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上帝的同在,使我完全相信郭牧师和父亲的鼓励:只要你愿意,上帝必使用你。

疫情之后
在读神学的时候,我起初以为上帝对我的呼召,是要我带职事奉。于是,我在就读了仰光福音神学院学士班两年之后(2015-2017年)申请休学,加入了由一群基督徒股东成立的医疗团队。他们将总部设在仰光,我担任其中的助理职分,帮助他们在缅甸进行医疗宣教以及扶贫计划。
2021年缅甸同样受到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影响,仅7月份,缅甸因新冠肺炎死亡的人数就超过一万人,政府的火葬场人满为患,社会上下充满了恐惧,教会都无法正常敬拜,我当时的工作也全部暂停。我回到郭保才牧师的身边,帮助他继续孤儿院的教书与事工。有一天晚餐之时,郭牧师邀请我与他一同测量孤儿院后面的土地,他在规划将来的校舍、篮球场,以及需要的一切。那段时间,郭牧师一生奉献的精神常常感动我,我在心底立下心志,一定要好好地在郭牧师身边协助他,完成我从主耶稣来的呼召。然而,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一件大事却发生了!
20217月,育幼院一半的学生都确诊了新冠肺炎,这当中也包括郭保才牧师。正当大家都慢慢地康复之时,唯有郭牧师一直没有好转,反而逐渐恶化,血氧开始下降。全教会开始动员,帮郭牧师找医院,然而缅甸的医疗资源十分匮乏,医院许多医生也确诊,并且医院没有呼吸机。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郭牧师送到一处位于军营中的医护所。然而,在经历了与病魔搏斗的七天后,郭牧师于202181日安息主怀,离开了我们。

承接异象
处理完郭牧师的后事之后,我陷入了迷惘。看着郭牧师这庞大的事工,我心想这些事工究竟怎么继续?而几乎同时,以赛亚书六章8节的经文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是主的召唤: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安静祷告了三个礼拜,并且确定这份感动仍然持续之后,我立志决定重新进入神学院装备,作一名全职传道人。现在我正在高雄真道神学院全时间就读道学硕士课程,也盼望将来能有进一步进修神学硕士及宣教学博士的机会。我决定用我余下的人生,奉献给缅甸的事工,特別是郭牧师留下的孤儿院、中文学校,以及神学院栽培传道人的事工。我也愿意用我的后半生,去做一个以生命影响生命之人。主耶稣必与我同在!


摘自《中信》
最后编辑齐鲁 最后编辑于 2023-02-04 11:5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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