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鸿
时间转瞬即逝,又到岁末年初。
回顾过去的一年,除了长了一岁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答案是肯定的。毕竟在去年早些时候,作出放下已经习惯了的一切的决定,来到这个绝对意义上的异国他乡,本身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举动。有网友问起,那,博客怎么更新得少了。这个问解释起来很复杂。确实,刚到美国的头几个月,除了给媒体写稿,还会经常写些有关费城的见闻啥的,后面就只是给媒体的稿件,少了浮光掠影式的记录,再后来,连媒体的稿件都少了。这是为什么呢。其实这—年,有很多约稿。有的答应了却至今没动,有的是不催稿就不给,只有《东方早报》会主动写。这不是因为忙,事实上我闲得很。宾大法学院没有中国法中心,其他活动碍于英语听力的局限,我也很少参加。基本上,我每周只去一次学校。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我在考虑,什么东西才是“主”要的。给媒体写稿,每篇都感觉意犹未尽。因为每个主题、话题和命题的背后,都藏着个共同的东西,却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不能发表是小事,还会引出无谓的口水和毒舌来。
这个东西就是信仰。
以前我是学哲学的,也看过奥古斯丁,也看过帕斯卡尔。我承认我只是把他们的信仰和思想,当作一种与自己无关的知识,囫囵吞枣地读下去。直到来到美国,住下来,迈开步子丈量这个国家,睁开眼睛观察这个国家,伸出手去触摸这个国家,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真切,那么实实在在。
在信之前,我以为自己是个无神者。信了后发现,那是高看了自己,多么无知和狂妄。连神都不知道,就敢扬言自己是无神论者。在信之前,我还以为制度,尤其是法律制度和司法体系是个基本独立的东西,我们可以剥掉美国的精神实质,仅仅以科学和理性来移植、建构中国式的法治。信了后发现,哪怕只是一个STOP的交通标志,离开行人和驾驶员潜意识中的信仰支持,则必定遭到破坏和违反,最终比不设标志还要危险。
这会我在社区图书馆里。举目四望,从忙碌的义工,到看报的老人,从电脑前敲打键盘的青年,到儿童区玩耍的孩子们,我在揣测,谁谁是犹太人,谁谁会是基督徒.谁谁可能是天主教徒,那个女人裹着头巾,难说是个穆斯林,这边有个亚裔,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信?
信仰是观察美国社会的一个重要角度。
抽离了信仰,一切法庭规则,一切裁判结果, 一切立法以及对法律的认知,都将是一句空话。如果没有信仰,面对随处可见的法律露洞,被告怎么可能不犯罪,急于破案的警察怎么可能不打人,负责起诉的检察官怎么可能听得进辩方的意见,法官又怎幺能够不徇私、不徇情、不看领导的脸色?没有信仰,人的良知会因缺乏滋养,逐渐枯萎和死亡。所谓的理性,这时就会起来,带领人去寻找替代品,结果是,要么俯伏在金钱的脚下.要么跪倒在权力的面前。法官如此,律师如此,领袖也如此,只要是人,概莫能外。
抽离了信仰,你就是把美国人和中国人的脑袋换一下,再把所有的法律和制度换过来,中国依然将是一团乱麻,—盘散沙和一地鸡毛。没有信仰的民主,一定是最低级和最庸俗的民主,也就是多数人的暴政;没有信仰的自自,注定是为所欲为和胡作非为,也就是混乱和失序。在没有神的世界里,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出来前,我对国内的司法环境已经灰心绝望,厌倦之至。我既无信心也无信仰,不知道也不相信一年后会有实际的好转,只是觉得无法忍受而暂时出走。六年前我第一来美国时,曾引用过圣经中的句话:“神让万事之间相互效力”。这一年,这句话的后半段竟是如此真切地应验在我身上:让爱神的人得益处。
我主我神,祂让2011年成为了我的安息年。
出来前,上海一家高校的出版社曾经有一本书稿的约请。在书稿几乎快要整理撰写完毕的时候,我信主了。以信的眼光回望这部书稿,感觉竟是那么的浅薄贫乏,想到这将会是自己生平出版的第一本书,顿时兴味索然。给编辑写了封委婉的邮件,没想到回复居然是要延迟出版。看来这真是神的旨意,我退出。究竟什么是“主”要的东西,惟有凭着信心和祷告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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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 最后编辑于 2012-09-22 13:4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