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问上帝(二十)
作者:杨腓力
25)上帝为什么不详细解释
……我所说的是我不明白的;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
——《约伯记》42:3
约伯记的后半部,出现了一位小伙子以利户,用挖苦的口气,讽刺约伯居然渴想上帝会亲自来拜访他:“算了吧!约伯,你以为上帝还顾念你这个小不点的生物?全能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会特意显现到这地球上来探问你?难道说他还欠你个解释不成?”
没想到,就当以利户在那里唠叨着,地平线上却出现了一片云,然后一阵暴风,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以利户的演讲停住了,约伯也开始战兢了起来。上帝果然来了,亲自来给约伯一个交代。
我们假设过约伯是圣经上探讨“对上帝失望”这个难题的主要个案,那么接下来上帝亲自在旋风中说的话,当然涵盖解决这项疑惑的最重要的答案。所以让我们好好来看看上帝怎么为自己辩护。
依我想象,上帝可以这么说:“约伯啊!我对所发生的事真的很难过。你已经为我的缘故忍受许多不公平的试炼,我实在很引以为傲。你不知道这对我和整个宇宙有多大的意义。”像这样一些赞扬和同情的话,或者至少对“幕后”看不见的世界之所以引发出这些事,稍微做点澄清,都会给约伯带来不少安慰。
但事实上没那么回事。上帝用更多的问题来“回答”约伯。他仿佛把前面三十五章那么长对苦难的辩论全部放在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带约伯在自然界中好好绕行一圈。上帝好像把约伯引入他私人的作品展示馆中,很得意地介绍他所创造的山羊、野驴、鸵鸟、飞鹰等活物,并且赞叹不已。从文学观点来看,约伯记这几章诗词文笔,真可谓文学中的上乘之作。然而,当我一面惊叹上帝对万物美妙描述的同时,心中难免感到纳闷。上帝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来给约伯上自然课?难道这些话最合适最得体?
布耶赫那在他写的《盼望之思》(Wishful Thinking)一书中,把上帝的这段演讲综合起来说:“上帝不做解释,上帝要激发约伯,要问约伯他认为上帝是谁。因为要对约伯解释他想知道的事,就像对一个脑筋不灵光的人解释爱因斯坦。……上帝不要把他的伟大计划显明出来,上帝要显明的是他自己。”在优美的诗作底下,隐含的意思是:除非你更了解一点物质世界是怎么回事,约伯你就别告诉我,应该怎么来管理道德世界的事务。
约伯透过长篇大论发牢骚说:“上帝啊,你为什么待我这么不公平?”“你应该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
上帝却大声回说:“不!你才应该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除非你说出太阳每天怎么升起,闪电怎么发生,河马怎么设计出来,就不要批评我是如何在管理世界。”
上帝这番话的威力非比寻常。虽然上帝并没有回答约伯任何有关苦难的问题,但却叫约伯俯伏,并且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失望的阴影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们无法理解的
不过,对我们这些没有听见上帝在旋风中对我们说话的人而言,实在很难想象上帝到底是对约伯说了什么话。对我而言,从上帝不可捉摸的回答当中,似乎产生更多疑问,我无法呆呆地等着“为什么”的问号消逝。每回我跟遭遇像梅格的人谈话,或我自己的生活也有难题时,问号就会浮现。
上帝回绝约伯的提问,对拥有“现代头脑”的人,很难接受。我们就是不喜欢人家说:有些事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我有一本名为《未知世界汇编》的书,搜罗了许许多多目前科学还不能解释的现象,但科学家总不断在尽力探索,好补满知识上的空档。难道上帝故意把某些知识围篱起来,做成《未知神学汇编》?好让世人无以明白吗?
我再怎么抗拒,也无法不从约伯记得到这种“人生为何如此不公”的推论。上帝何时会引致苦难?何时又会默许苦难?这两种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上帝有时缄默不语、有时又很亲近?为什么上帝有时放过大好时机、抽身、袖手,就是不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连个解释也不给?不仅约伯不解,其他世人也无一能解。
我再怎么抗议,也不能就约伯的疑问归结出什么答案来,因为上帝没有提供答案。我只能苦苦询问:上帝为什么不给答案,为什么要有那本《未知神学汇编》?如今我们面临的是圣经未曾启示的部分,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纯粹是一种猜想,为那些没有找到答案(即使上帝也拒答)就不得满足的人,所设想的一些“解答”。一、也许上帝不让我们理解,是因为了解之后不一定对我们有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上帝要向我说什么?”这几乎是每一个在苦难中的人,都会急着拿来折磨自我的问题,在约伯记中,上帝避开那些寻找“原因”的问题,而专注在我们信心的响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上帝真的全盘托出,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又会怎样?我们总以为如果我们知道了背后的原因,我们就比较能忍受苦难了,是这样吗? 约伯记和圣经另一卷书耶利米哀歌有许多相仿之处。一个是面对破碎的家庭,一个是面对破坏了的圣城,同样表达出愤怒、怨恨、对上帝极深的失望。事实上,哀歌的某些篇章,读来就像改写自那本比他更古老的约伯记。然而耶利米哀歌的作者在写这卷哀歌时,并不是不知道耶路撒冷城为什么会落到这种毁灭的光景:因为希伯来人毁了与上帝所立的约。然而知道原因并无法消减痛苦、绝望和被遗弃的感觉。他甚至像约伯一样的口气说:“主如仇敌吞灭以色列……”“你为何永远忘记我们?为何许久离弃我们?”他如此问上帝,尽管他已经知道原因为何,因为书上其他地方已经详述过了。
什么样的解释,才能对约伯、耶利米、梅格产生安慰的效果?知识是被动的、纯理性的,而苦难是主动的、亲临其境的。知识性的答案并不能解决苦难的问题。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差派他的儿子来到世上,作为他对痛苦的响应——让他亲身体验痛苦,吸收痛苦。道成肉身的举动并没有“解决”人类的痛苦,但至少是一种主动亲身的响应。世上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比道成肉身的“道”(话语),说得更响亮、更剔透。
你如果想从约伯记找到对“为什么”的解答,你会失望而去。上帝回绝了约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约伯收回了他的疑问,连三个朋友也后悔先前所说的错误假设。耶稣同样避开苦难的成因。当门徒在约翰福音第9章及路加福音第13章,对生来瞎眼的人和当地两桩不幸事件下定论时,耶稣都责备他们。由此可见,对于“为什么”的问题,想提供速成有力的答案,往往是枉费功夫的。
任何时候,当我们想替上帝解释某些道理时,都要小心,可能踩上危险之地。甚至当好意要安慰一个小孩,“上帝很爱你的爹地,所以把他带回天家”时,也可能越了线,踩入圣经并未认可的领域。虽然一些天灾人祸,如:坠机、瘟疫、拥枪滥杀、蓄意的药物毒害、非洲的饥荒等等,都在等着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解释,但约伯记却留下重要的提醒:上帝根本不想做解释。二、也许上帝不让我们理解,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了解。 上帝理直气壮,不对约伯解释“为什么”,并非想规避作答,故弄玄虚。像我们这么一个小星球上的小生物,怎能了解宇宙间伟大的设计。就像要对瞎子形容颜色,对聋子讲解莫扎特的交响乐,对连原子都不懂的人谈相对论。
再比如,如果你想跟显微镜载玻片上的生物沟通,“宇宙”对这生物而言只有二度空间,它也看不见在四周之外的事物,那么你怎么告诉它有关空间、高度和深度的观念?你从“上头”望下去,你很清楚了解这个生物的二度空间和环绕在它周围的三度空间,但是生物在“下头”只能了解二度空间的世界。同样,在我们知觉之外存在着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除非借着神迹偶尔侵入到我们“空间”中,我们就无法使用我们具备的感官能力去领会整张画面的图案。
导演伍迪·艾伦(Woody Allen)在他的《开罗的紫玫瑰》一片中,就充分讨论这二度空间的层次。一开始是从米雅·菲罗的眼中见到那位正在饰演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令人难以置信的,这男主角竟跳出二度空间的影片(银幕)现身于新泽西戏院的一隅,他突然进入“现实”世界,与目瞪口呆的米雅·菲罗并存。
剧外的世界带给两位演员许多惊奇。当他挨揍时,他本分的倒地(像配合银幕表演所需);当他和米雅·菲罗接吻时,他静立,等着镜头淡出。当有人要讲解上帝“就是统管每一件事,跟整个世界有关的那一位”时,演员立刻会意地点点头:“你是指梅尔先生,制片公司的大老板。”他的认知概念,完全受限在拍电影的世界里。
最后,男演员又爬回二度空间的电影银幕,当他向其他角色演员解释真实世界时,大家瞪着他看,以为他刚从精神病房出来。他在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真实”世界,只有电影中的世界才是真的。
伍迪·艾伦就是用这观点,来解释那些活在二度空间的状况。如果一个世界(二度空间或电影中的世界)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就非得从另一个世界来俯瞰不可。
长话短说,回到约伯记;约伯绝大部分的质问,都是与“更高”层次的世界有关,那另一个世界,是他无法理解的。 上帝住在“更高”层次,另一种向度中。宇宙不包括有他,是他创造了宇宙。我们无法理解他是怎么不被时空所限制。除非他跨进我们这物质的世界中,我们就永远看不到他。这种“跨进”就好像剧作家在剧中引进一位角色般,又像现实世界中某人在一部电影中暂时露脸一样。时间这回事有位妙龄女郎名为聪慧,其速度快于光束某日,她才出发攸地,就在前晚回到了家。
时间观念是上帝和我们看法上的最大不同。这种不同造成许多没有解答的问题,也造成其间的分歧。
奥古斯丁在《忏悔录》第11册中讨论到时间的问题。“什么是时间?”“如果没有人问我,我知道它是什么。如果我想对问我的人加以解释,那么我就不懂它究竟是什么。”有人问:“上帝在创造万物之先做些什么?”奥古斯丁以为既然上帝在创造万物时发明时间,这个问题根本无意义。只会显露出发问者是受时间观念的限制,所以才发出这种问题。在时间之“先”只有永恒,永恒对上帝而言就是无穷尽的现在。对上帝而言,千年如一日,一日如千年。
自从爱因斯坦把时间和空间连结起来后,我们现在知道时间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对时间的认知是根据观察者相对的位置而定。比如说,1987年2月23日这天晚上,一个位于智利的天文学家用肉眼看见了一颗遥远的超新星(Supernova)爆炸,这次爆炸一秒间所释放的威力大到是太阳十亿年所发的热力总和。但是这个爆炸事件是否真是在1987年2月23日发生的?如果从我们所在的星球来观看,的确是在此日,然而事实上,这个超新星是在1987年前的十七万年爆炸的,因为光一年行走六兆里,所以要花上十七万年才到达我们银河系。
这也就是永恒的眼光和我们对时间的一般了解互相抵触的地方。假设你想象有比全宇宙更大的一个“存在”(Being),这个“存在”可以和地球及那个在1987年发现的超新星同步(simultaneously)。那么对这个“存在”而言,1987年到底是什么时间?从地球的眼光来看,这个“存在”的确“看见”1987年的历史,包括1987年的超新星;但是从超新星的眼光来看,这个“存在”也看到了十七万年以来地球所不知道的事实。。因此,这个“存在”便同时看到了过去(以地球的观点,是十七万年前超新星的爆炸),现在(地球的1987当年)和未来(这个超新星在地球1987年将发生什么事,却是地球十七万年后才会知道的)。
换句话说,这个比宇宙大的“存在”,能够在任何时间内看见全宇宙任何一个地方所发生的事。例如,若这位存在者想知道此刻的太阳如何,他可以从太阳的角度“观看”;若他想知道八分钟前的状态,他就从地球的角度“观看”-—那就是我们所见的,也是光从太阳出发行走9300万里后到达地球的时间。
这样的模拟有一点不准确,因为它是把这位存在者局限在空间里,而他却是不受时间限制的。但却可以推知,我们所谓的“A先发生,然后B才发生”的时间观念,只是属于我们星球非常有限的眼光。那超乎时间空间的上帝,如何来看我们地上发生的事,是我们只能猜测,却无法理解明白得了的。
这种论点说来没什么稀罕特殊。高中物理学就学到将来航天员能以超光速在太空旅行,到那时,他们回来时会比出发时更年轻。十年前这种理论好像只是幻想,显得很荒谬,而对现代的研究者却不以为稀奇。他们从月球发出激光束,把原子能钟送入太空。科学把一些幻想变成了真实。就如白后对梦游仙境的爱丽丝说的:这记性真差劲,只会倒着追忆!上帝与时间
再用一个模拟:身为写作者,我也是活在两个不同的“时间领域”。第一个领域是真实的世界,包括我每日惯常的起床、穿衣、用餐,到写作间规划篇章,段落、字句。同时呢,书中又营造了另一个世界,有它自己的时间领域。 倘若我写的是一本小说,可能有这么两句:“电话铃响了,她立刻从沙发起身,跑去接电话。”在书中的时间先后是这样的:电话铃响,立刻响应。但书外,作者的现实世界,每分、每时、甚至每天,都可能与这两个句子无关。可能我某天写完这“电话铃响”后就收工,跑去度假两周。但无论我多久后才回来,我都得受限于书中已有的时间领域。我不能写“电话铃响,两周后她起身去接”,把两个时间领域混为一谈,那就太荒谬了。
身为作者,只有我的脑中才有它的整个故事。“俯瞰下望”时,我能同时看到整部小说的情节:开头、中程、结尾。谁也不能,除非他跟我一样,一步一脚印、逐字逐句地安排了所有的情节。
我一直用模拟来说明,因为模拟是唯一可以让我们想象到底上帝是怎么样来看人类历史的方法。我们看历史,就像是一部影片中那一张接一张无声的底片,好像动画片中,一幅接一幅的转盘。但上帝是一刹那就看了整部电影。他可以同时从遥远的星球的角度来看,也可以从我祷告的房间的角度来看。他就像看透了全书的整体一样,而不是一页接着一页、一句接着一句地来读。
我们所能想象的上帝的眼光,就像在雾中一般看不清楚。只有更体认我们自己的有限,才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为什么上帝没回答约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他反而把宇宙最根本的一些现象摊开来回问约伯,约伯则丝毫无法解明。上帝因而警告他:这一切由我负责。上帝不告诉我们原因,可能是约伯甚至爱因斯坦,还有你、我,都无法“俯瞰下望”。
我们也无法理解,到底应用在这位超乎时间之外的上帝身上是些什么“规则”,什么时候他存在于时间之外,什么时候他又“侵入”时间之内。比如“预定论”就带来不少混淆不清的说法:上帝是否事先知道约伯会不会对他忠心,而终究为上帝赢了一场赌注?如果他事先就知道,那还算什么打赌?世界的灾难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上帝事先就知道会发生,他难道不该受指责?在我们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事先知道有一个炸弹要在一辆静停的车上爆炸,他却没有报警,他在法律上就该负责任。因此,上帝应该对世上发生的灾难负责,因为他不是事先就知道吗?
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简单明了的“规则”随意应用到上帝身上,而且这也许就是上帝回答约伯铿锵有力的用辞底下所含的重要信息。因为一谈到“预知”,就显出问题了。因为他就已经表明,时间先后、A接着B的观念。严格来说,上帝并不“预知”我们做什么事,上帝在看我们做事——永远的现在式。而且,当我们要揣测,在任何事件中,上帝扮演了什么角色时,我们都需要“俯瞰下望”的角度,理解我们是以脆弱、有限的时间坐标的道德标准来评判的。将来有一日,我们可能要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来看“是上帝导致这场空难吗?”这问题。
教会中“预知论”和“预定论”的一些争辩,就显示出我们常以时间的观点企图了解一些事。如果换另一种向度,看法就很不相同。圣经就暗示我们要有“上头”来的眼光!当提到“基督在创世以前就被拣选”意思是指在亚当以前,在堕落以前,在不需拯救以前。又说“恩典是万古之先,在基督耶稣里赐给我们的”,即是“万古之先”,又如何能够发生呢?这话显示:是从超乎时间之外的上帝的观点来看事情的发生。上帝在创造时间“之先”就预备了救赎一个尚未存在的堕落星球!他又“入侵”到时间范畴中(好像我这作者,有时也会把自己写进我的书一样),在我们当中活着、死去、受世界的规则和时间所限制。永恒的现在 从某种意义来看,我们人类也常把时间看成是没有结束的现在。虽然我们是按时间秩序生活——早上发生什么,然后中午,然后晚上——但是我们都用现在式思考。我在现在想有关过去的事,我在现在想将来要发生的事。因为我只在现在存在着,所以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过去与未来。
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稍微了解永恒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上帝又是怎么从永恒的现在来“看”我们这个世界。对怀疑上帝、现在对上帝失望的人,圣经提供两个线索:回忆过去,想想未来。圣经在诗篇、先知书、福音书、使徒书信中一再提醒我们,要回顾纪念上帝在过去所做的事:他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是使希伯来人出埃及从奴役中得释放的上帝。是出乎爱差遣他的儿子为世人而死,又从死里复活的上帝。如果只短视、专注在我现在要上帝为我做的事,就会失去了上帝已经为我们所做的事,其中内藏的意义。
同样,圣经也对我们指向未来,对上帝失望的人,无论来自何处——被困在巴比伦城的犹太人,被罗马帝国、伊朗、南非或是阿尔巴尼亚,逼迫的基督徒——先知都预见未来一定有和平、公正、快乐,并且呼吁我们要在这种盼望的光中生活。我们如今虽然被时间的帘子所蒙蔽,是否可以仍然认为上帝是慈爱的、满有恩典怜悯,又有大能的?人类历史不是被过去和现在所定规,而是取决于未来。
我已经花了好大篇幅来谈时间的奥妙,主要因为除了时间的解释,没有其他方法来回答不公平这个难题。只要是从被时间所限制的人的观点出发,不管我们怎么用理性分析,上帝有时候好像还是不太公平。只有等到我们来到时间的终了,取得与上帝同层次的眼光,每一种恶都被惩罚或赦免,每一种疾病都得到医治,整个世界都被恢复过来时,公平才能得胜。到那时,我们将明白邪恶、堕落、自然律在一切“不公平”的事件中(例如孩童的死亡)所扮演的角色。而未到那时,我们只有在未知中信靠那位知道一切的上帝。
有许多细节我们有所不知,这不是因为上帝喜欢我们在黑暗中摸索,而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吸收那么多亮光的照射。上帝能看透世界的一切景象,并且知道历史将如何结束,但是,我们这些被时间所限的受造物,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了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到历史结束,我们就不懂“万事怎么互相效力”。而信心就是能事先相信这一切“万事”回过头来都将赋有意义,绝不徒然。
我有位朋友给信心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对于不好的事,你永远不怪上帝,但是对于好事,你给他功劳。”这个定义看来有点怪,但很有道理。信心有时需要在没有明显证据时还信靠上帝——像约伯一样,信靠他至终是良善的,虽然这等良善是在时间的范畴外存在着,是时间还没来得及赶上的良善。
那永恒者与我们相会(以我们现今的丈量法)可能一天之久,或(比较可能)一分钟或一秒钟;但我们所碰触到的,却绝对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丈量。因此,我们竟出现了盼望,即使不是从时间而来(这可能不太合人性),至少能脱离时间一贯带给人的辖制、耗损,变成驾驭它,而不受制于他;从而使我们一直作痛的伤口能得医治。这伤口源自昼夜如斯的年华飞逝,无论是我们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刻。我们因为很少跟时间处得好,甚至对它诧异起来。我们会叫:“他长得多快!”“光阴飞逝!”好像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到宇宙的新奇法则似的。这跟鱼儿不断诧异水的湿度一样。当然,除非鱼儿有一日变成栖身陆地的动物,才会不诧异。
——路易斯《诗篇撷思》
幽谷百合 最后编辑于 2015-08-09 20:5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