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范学德:有谁能证明上帝的存在?
前面的话:2004年,远志明弟兄邀请我到旧金山,由他负责的神州传播协会为我录制了一套VCD,一共十二讲,题目叫“我为什么愿意成为基督徒。”这个系列讲座主要是根据1996年我写的《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一书讲的。这套VCD制作出来后,到今天已经13年了,这次为了这个公共号,我才第一次看了这个录像。下面这篇文章,就是根据这一讲的主题内容整理的。从这个星期开始,以后每周一推出一篇这个系列讲座。
1
我特别苦恼的一个问题
在一次次布道会的会上会下,我经常遇到一个很苦恼的问题,就是别人善意地要我证明上帝的存在,就好像2+2=4一样。有的甚至说,上帝要是能够显现、现在就显灵,我现在当场就信。我只能诚实地告诉朋友,对不起,我真的证明不了。不仅我证明不了,据我所知,古今中外,即使是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人,也证明不了。不错,从古至今,有许多人想证明上帝的存在,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令人信服地证明有一个上帝存在。无论他们提出了多少证明,但没有一个证明是无可置疑的,也就是说,每一个证明都有破绽。
即使你能证明出来,你怎么能证明这一个上帝就是圣经所说的上帝,而不是可兰经中所说的上帝——真主。
既然你们证明不了,为什么还相信?有人立即质问我。于是,我不得不加上另外一句话:古今中外,即使是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人,也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证明上帝并不存在。
道理很简单,如果能够从逻辑上,理性上,科学上证明,那么,它就能够被否证;反之亦然。
回头看历史,一些基督徒去证明上帝的存在。著名哲学家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是这样理解的:“我认为这种证明的信奉者们想要做的是给他们的‘信仰’提出一种理性的观念和基本原则。而他们本身根本不是因为这些证据而相信的。”这就是说,他们也是凭着信心而相信上帝的。但在他们信了上帝之后,他们之所以去证明,是要给自己的信仰做出某种理性的说明,借以表明自己所信的是合乎理性的,并且也希望他人在经过理性的思考之后,跨出决定性的一步:信仰上帝。
逻辑实证主义走的则是另外一条路线。著名哲学家艾耶尔认为:上帝存在与否“是一个既不能真也不能假的形而上的说法......。如果有一个上帝存在这种论断是没有意义的,那么,无神论的断定没有上帝存在同样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有有意义的命题才能够提出一个与之矛盾的有意义的命题。”总而言之,既然上帝存在与否的问题在认识论上是没有意义的,因此,必须在认识论中取消这个问题。先生,且慢。就算是你把上帝存在与否的问题取消了,可那并不能取消上帝的存在啊!
2
为什么有假神?
人生下来大概更接近有神论,一个刚懂事的孩子,大概不会认为自己是万物的主宰。慢慢长大了,上幼儿园了、小学了、慢慢地你成了一个无神论者。我们是被教育成无神论者。无神论是被灌输到我们心里的。
但人终究是人,人为万物之灵,这个灵总要问一些终极问题。比如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但动物从来不问有没有上帝,更不会为此而烦恼、而争论、甚至而战、而死。唯有人才询问有没有上帝,这一问至少表明了一件事情:人不是动物也不愿意变为动物。
像许多人一样,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也从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中觉醒了。我对学生讲:“毛泽东是人,不是神。”我没有意识到,我这个讲法本身暗含了一个判断:即神是完美无缺的;他不可能犯任何错误,也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如果不是与神相比较,说毛不是神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毛是假神,就必须以承认有真神存在为逻辑前提。如无真神,假神何以为假!
意识到这一点是很尴尬的:我不信有上帝,却不自觉地假设了上帝的存在。因为我用上帝作为判断毛的标准,而一个虚假的观念,绝不能作为判断真假的客观标准。但我只有用上帝作为标准,才能有绝对标准判断什么是假神。多次听到耶稣死后复活的宣讲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毛是假神!他之所以为假,主要不在于他不是全善的,而在于他不是全能的;不在于他活着时调动了千军万马,而在于他死后无力指挥一兵一卒;不在于他遗体还在,而在于他再也没能自己站起来!
假神不得不死,他们死了,一个个地都死了!只有耶稣从死里复活!
3
科学不是神
我总觉得我的心像个无底洞一样,人世上的东西总无法把它填满,不论是金钱、名望,还是权力、性。所以,它一直在寻找,送走了一个假神后,又匆匆地把科学拉来替代它,奉之为神明。
我现在还记得,一九七九年第一次从教堂出来后,我就有了一个想法:认为相信上帝是迷信,只有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会这样。其实,在教堂中遇到的那些基督徒的文化程度如何,我一无所知。我的逻辑很简单,任何宗教都是迷信,基督教是宗教,所以,它是迷信。可那时,我连圣经有旧约、新约两大部分,耶稣生在马槽,这类基督教的ABC都不知道。无知以至于此,却敢大胆地否定基督信仰!
几年后,朋友给了我一部《圣经》。我读了《旧约》的《创世记》后,认为它是神话故事,再也没有兴趣读《旧约》了。我又多次试图把《新约》从头到尾读一遍,也都失败了。凡是遇到记载耶稣神迹的地方,就读不下去了。认为那是天方夜谭,只有不知科学为何物的原始初民,和没有受过启蒙的民众才会相信。
就这样,我把理性和科学当作了判断真伪的标准。凡是不合自然规律的神迹,都不能为我所接受。凡是科学不能证明的,都必须否定。
但到了美国进了几次教堂以后,我就再不敢说信耶稣等于迷信了。我的许多基督徒朋友,是博士、硕士、专家、学者,有一位居然是生物学教授。他们的专业知识,并没有使他们远离上帝,反使他们更深刻地理解了他。说只有无知的人才会信上帝,这只表现了我的无知。
那何止是无知,更是偏见。多年来,我知道牛顿、法拉第、伏特、孟德尔、巴斯德、爱迪生,这些我所景仰的科学巨人,都相信上帝!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偏见。我的偏见是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我用无知之水不断的浇灌它。
但我心中又有个声音说:“有的大科学家不信上帝,这也是事实。”这话不错。那我到底该怎样看待科学家信不信上帝这种现象呢?我想,用有的科学家相信上帝这件事实,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和用有的科学家不相信上帝,来否认上帝的存在,二者在理性上是等值的。可是,上帝如果存在,他绝不会因某些科学家相信他,他才开始存在,或能够存在;也不会因某些科学家不信他,就不存在了,科学家关于上帝的言论对世人相信上帝与否,有巨大影响,但对上帝存在与否,没有丝毫影响。
其实,即便科学家们能说明天大的问题,但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他们是否信上帝,这是他们个人的抉择,不是我的选择。即使他们的榜样有助于我的选择,但仍然不能代替我去选择。我紧闭了的心门,必须自己把它打开。不如此,我就是阻挡上帝进入我心中的最大敌人。我灵魂的眼睛,必须自己把它睁开。不然,耶稣即使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什么都看不见。信仰之路,我要自己去走。因为那是我的路,并且,是上帝仅仅为我准备的路。如果我不迈出自己的脚步,即使路在脚下,我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4
科学不是万能的
我这是不是怀疑科学的伟大吗?不是。我怀疑的仅仅是科学万能。而科学万能是一种哲学思潮,不是科学知识本身。并且,它是一种反科学的哲学思潮,因为它让科学去评判信仰的真伪,人生价值的高下,这本身就超出了科学能力的限制。
我不怀疑科学就是力量。但使我最痛苦的却是:科学虽然如此有力量,却不能改变我的心。我真想大喊,科学啊!当我的眼在流泪,心在流血时,你在哪里?你可曾与我同哭,并擦干那点点泪痕,斑斑血迹?当我在灵魂的黑暗中挣扎而绝望时,科学啊,你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光?我只要一点点生命之光,以看到生命的希望所在!
生活于此世,我总得弄个明白:我安身立命的根基何在?是功业浩荡,还是德性高洁?是长啸于青山绿水之间,还是奔走于官府深院之内?是在醉死梦生,喜笑怒骂中了此无聊一生,还是遁入空门,伴那悠悠的钟声而不思不觉?
真是太痛苦了,我曾视科学为万能,但面对这关系我安身立命的生死大事,科学无奈!理性无语!逻辑无能!
我嘲笑自己,怎么老是想不开呢。在科学的世界中,我不过就像一只小猴,一条小狗一样。说得好听点,是个理性的动物,但终久是动物。何必老想这些玄而又玄的形而上的问题,自寻苦恼。可自嘲归自嘲,心中却忘记不了先哲往圣的慧语,(孔子语)“人为万物之灵。”“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语)。
不问不行吗?就实实在在地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过日子,围绕着生儿育女、求福延寿过日子,不也挺好的吗?但如果不知真美善的源泉何在,生不知由何而来,死不知向何处去,作好人仅仅是因为父母师长和社会都要求你这么作,那么,人生有什么值得留恋!生死之间有何区别?好坏有什么了不起!我这个理性的动物啊,为什么我的理性竟成了折磨自己的苦海!
茫茫宇宙,是否有神?方寸之间,何以容下天国?这是人生的最大奥秘,我必须寻找。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否找到它。但我知道,若不寻找,我什么也找不到。
5
伦理、美学和信仰,在科学之外
伦理,美学与信仰,它们都不是科学的问题,老百姓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男孩看他的女朋友怎么看怎么都美,但这如何用科学来衡量?中国古代的美女,燕廋环肥,这又如何用科学来衡量?
理性不是一切,也不能决定一切,科学也同样如此。爱因斯坦说:“科学不能创造目的,更不用说把目的灌输给人们,科学至多只能为达到某些目的提供手段。”这样的话同样适合理性。
爱因斯坦还说:“我们所谓的科学的唯一目的是提出‘是’什么的问题。至于决定‘应该是’什么的问题,却是一个同它完全无关的独立问题,而且不能通过方法论的途径来解决。只有在逻辑联系方面,科学才能为道德问题提供一定的规范,也只有在怎样实现道德所企求的目标这个问题上,科学才能提出一些方法;至于怎样决定这些道德目标的本身,就完全超出科学的范围了。”
人如果能够客观地审视理性,那么,他一定会看到,在理性之下,有下意识,在理性之上,有超理性——灵性,在理性的前后左右,还有意志,有情感,有直觉,等等。人心是一个广不可量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理性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仿佛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而已,只有当正确地使用理性时,人类精神王国才有和谐可言。
正确地运用理性,人就应当有勇气承认,某种超越理性的东西虽然不是理性可以清楚明白地认识的,但人心却能感受到其存在,能够直觉到其存在。正如保罗所说的:“上帝的事情,人所能知道的,在他们里面原是明显的,因为上帝已经向他们显明了。其实自从创世以来,上帝那看不见的事,就如他永恒的大能和神性,都是看得见的,就是从他所造的万物中可以领悟,叫人没有办法推诿。”
康德以他的墓志铭印证了保罗的话:“仰望太空,星光灿烂;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我们愈时常愈反复加以思维,它们就愈给人心灌注了时时在翻新,有加无己的赞叹和敬畏: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我无需远求它们或猜度它们,仿佛它们掩蔽在黑暗中,或处在我视线以外的超越境界中一样;我亲眼看见它们就在我面前,并把它们和我自己的存在意识联系起来。”
居住在城市里的现代人,很少仰望星光灿烂的太空了。但是,当牛顿观察到这一切时,却不得不赞叹:“证诸天文系的奇妙安排,我们不能不承认这必是一位全知全能的上帝的作为。”他在《基本原理》的结论中又说:“宇宙万物,必有一位全能的上帝在掌管统治。”
也许有人曾问,为什么你们所说的“上帝的事情”我却不晓得呢?帕斯卡尔会这样回答:上帝既愿意公开地向那些全心全意追求的人显现,又对那些一心躲避的人隐藏起来。他使自己的标志为那些追求的人看得见,又为那些不追求的人看不见。对那些一心渴望看得见的人,便有足够多的光明;而对那些怀着相反的心意的人,便有足够多的幽晦。
耶稣说: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
6
另一种声音
早在宗教改革运动初期,高举着“唯独圣经”“唯独基督”“唯独恩典”的路德,就激烈地反对理性主义。他用他那特有的夸张和愤怒说:
“上帝最坏的敌人是理性;这一理性是一些恶的首要根源。” “消除你的理性,不然你就不能完成你的拯救”。
“理智对信仰并无贡献。。。理性是信仰之死敌,永远不会对属灵的事有助益。相反的,理性常要反抗上帝的话,对从上帝那里发出来的,常持轻慢的态度。”
继路德之后,十七世纪最伟大的数理科学家、思想家帕斯卡尔又高举起了反对理性专制主义的旗帜。他就提出了一个个令人深思的命题。他说:
“心灵有其理智(道理),那是理智所根本不认识的。”
“理智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承认有无限的事物是超乎理智之外的;假如它没有能达到认识这一点,那它就只能是脆弱的。”
十九世纪伟大的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用他全部的力量去撞理性主义的这道高墙。在《地下室手记》中,他借着主人公的自白说:“先生,理性是件很妙的东西,这是不用争辩的,但理性终究只是理性,它所能满足的只是人的理性面;而意志却是整个生命的表白,这就是说,包括理性与一切冲动的整个人类生命......人类的本性却是一个整体,它要作为一个整体来行动。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与它里面的一切因素共同行动,而即使它走错了方向,还是活下去。”
“有一个状况,仅有一个状况,人们有意识的,蓄意的欲望与他有害的事物,欲望愚蠢的事物,最最愚蠢的事物——仅仅为了取得欲望愚蠢之事的权利,而不愿被拘束于仅仅欲望明智之事的束缚之中。当然,这个最最愚蠢的东西,这种我们的任性,先生,事实上很可能比世界上一切事物对我们更有益处,特别是在某些情况之下。特殊之点是当它很明显的对我们有害,很明显的违背我们的理智的时候,它仍然可能比一切的利益对我们更有益处,因为不论外在情况如何,它为我们保存了最珍贵最紧要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人格,我们的个性。”
任性,任意选择的自由,这就是人性的基础,就是人格的基础。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句名言:人不是钢琴键。“人类整个行为似乎都包含于,且仅仅包含于此一事实:不断的,每分钟向他自己证明他是一个人而不是钢琴键。这可能要以他的性命为代价,可能以互相残食为手段。”
换句话说,人不是机器。
7
愚顽之人
最有意思的是,一部圣经,从头到尾都是讲上帝的,但却从来没有证明过上帝的存在。它似乎是认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证明。亚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明明在这里,并且一直在这里,我们的生存,活动和存在全都靠他维系,为什么还要证明他存在呢?
基督教不仅指出上帝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人有限的理性与知识能够证明的,它还直接挑战人的理性,问人算什么?人的理性与知识又算什么?依靠人的理性,我们就连人是什么都弄不清楚,连我是谁都糊糊涂涂的,怎么能够指望用它来证明上帝。
退一万步说,即使上帝的存在由上帝自己对人所证明了,证明得明明白白,人也根本就懂不了,别说宇宙令人惊叹,疑惑不止,就是人自己的内心,又有几个人能够明白,能够证明?
不止如此,圣经甚至还说,只有愚顽的人,才在心里说没有上帝。而他们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们都是邪恶的,行了可憎恶的事,是因为他们不怕上帝。不信上帝的人是愚顽之人,这话真难听,但圣经就是这么讲的。
8
走向上帝的路——信心
在犹太人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故事:某一个夏至,皇帝哈德良对犹太拉比约书亚b.卡南亚有一场对话。哈德良说:“我希望看到你的上帝。”约书亚b.卡南亚回答:“这不可能。”皇帝则坚持要看。这一天正是夏至,拉比让皇帝面对着太阳,说:“注视着它”。皇帝说:“我无法看。”于是拉比大声说:“你承认你无法看太阳。感谢主呵,而太阳不过是上帝的一个仆人而已。你想要看到上帝,这是多么不自量力呢?”
换句话说:人根本就不配看上帝,不论他是谁。就算你贵为一国之君,你依然同一介草民一样,在上帝面前同样是罪人,只不过所犯的罪不同而已。所以,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对上帝说:你给我看看。人若是真心地来到了那位创造天地万物的造物主面前,他所说的也只能有一句话:主啊,求你开恩怜悯我这个罪人。
上帝与人之间有无限的距离,这个距离,不仅是时空间的距离,更是本质上的距离:上帝是至圣者,人是罪人。靠人自己他根本就无法消除这个距离。人若是真想认识上帝,他就需要上帝来打破有限者与无限者之间的距离,无限者进入到有限者之中。换句话说:人需要上帝来告诉他:上帝是怎样的一位上帝。只有上帝,才能很好地谈论上帝。
上帝什么时候告诉人,人才能在什么时候知道上帝。
上帝告诉人多少,人才有可能知道上帝多少。
上帝以什么方式告诉人,人就只能通过那个方式去认识上帝。只有上帝赐下了智慧和启示的圣灵,人才有可能明白上帝的事。
上帝通过一部圣经清楚地告诉了世人他是谁,上帝不是哲学家、科学家与学者的上帝,而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是拿撒勒人耶稣的上帝。他就是耶稣基督。
2004年初稿
2017年4月修订
来源:范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