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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近路的亚裔学生,成功背后代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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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近路的亚裔学生,成功背后代价沉重

许多研究显示,尽管取得了高水平的学业成绩,亚裔美国学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却表现糟糕。父母对学业成绩的过分关注会造成年轻人的焦虑,父母对情绪健康的漠不关心,也显著地与抑郁相关联。本文作者蒋佩蓉,是麻省理工学院中国首席面试官,她对美国亚裔学生中普遍存在的心理问题做了深入的分析,也给热衷于规划孩子的学习和生活的亚裔虎爸虎妈敲响了一记警钟。

外表成功,内心可能早已心灰意冷

心理学研究中曾发现一个现象:酗酒者的孩子长大后,往往会和酗酒者结婚;父母离异的孩子,成人后的婚姻也容易破裂;受父母虐待的孩子,日后也会有虐待行为。

表面看来,谁不想培养出一个14岁就能实现母亲的梦想——在纽约卡耐基音乐厅演奏的孩子?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这是谁的梦想?这又是谁的人生?

我们做父母的都曾有过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无论结果如何,机会只有一次,而我们已经用掉了那次机会。而通过孩子来实现自己未曾实现的梦想,这对孩子是不公平的。他们是如此弱小,又是如此地信任我们,需要我们用极大的爱意和耐心教会他们了解自己的梦想何在。

心理学家认为,感觉自己可爱是儿童健康成长的核心。对于毫无经验的儿童而言,那种看重表现的、有条件的爱,不但毒害他们的心灵,还不断吸吮他们生命的活力。那些个性强的孩子会极力反抗,而那些天性顺从的孩子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快,去满足父母和他人的期望,实现他人代为设计的人生。于是,他们变得郁郁寡欢或感到迷失,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和生命的意义,他们永远都会感到自己做得不够完美。

这种失落感或空虚感在梅德林·莱文博士(Madeline Levine)的作品《特权的代价》中有细致描绘。作者是一位出色的临床心理学家,在过去25年里一直在帮助那些出现问题的青少年,克里斯蒂娜·卢(Christine Lu,著名投资人)对这种失落感也作过令人心碎的叙述。尽管如此,更多的人却是默默的忍受者,他们不敢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那样做就好像是触犯了天条,冒犯了自己的父母,背叛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和不惜一切代价的付出。这些人外表看来是如此的成功,而内心深处却可能早已心灰意冷,抑郁和自杀的念头常常折磨着他们。

许多研究显示,尽管取得了高水平的学业成绩,亚裔美国学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却表现糟糕。父母对学业成绩的过分关注会造成年轻人的抑郁和焦虑。

基于对成功的不同理解和定义,有些人会认为获得美国常青藤大学的学位、赢得高收入或者显赫的身份就是成功。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获得个人的幸福感、满足感、有良好的自我调节能力、精神健康、社会关系良好才算作成功。

然而,很多研究显示,儿童不经过交友、一块儿玩耍等社会化过程,将来很可能产生临床上的焦虑情绪。通过玩耍,儿童开始学会如何表达自己、解决问题、处理人际间的差异等问

抄近道的虎妈

苏珊·宋是“亚裔美国人社会参与促进会”(Asian American for Community Involvement)的医学主任和青少年心理医师,她分别就读于哈佛大学医学院、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以及加州大学儿童心理创伤研究所。她指出,尽管“虎妈”的观念——通过在某些事情上的卓越表现而建立孩子的自信心——是正确的,然而通过情感虐待和刻薄的言语方法,只能背离她的初衷。一个在经常受到情感伤害的环境里长大的儿童,成人后很可能会出现人格障碍。据苏珊·宋透露,她在诊所里曾接待过许多的亚裔青少年,其中一些孩子在学业上非常出色,却存在着自杀倾向。一些研究显示,许多亚裔青少年都特别容易受到抑郁症的青睐,他们成绩优秀,还不断地参加各种各样的课后班,但在发展自我认知和自尊时常常陷入困境。在考虑可能的结果时,他们思路僵化——要么成为一个哈佛打造的律师,要么失败落魄地奔赴“黄泉”。更成问题的是,他们往往病态地抵制外人(非家庭成员)给予的帮助,他们的父母不让孩子去看专业的心理医师,想将所有的问题都保持在家庭范围内。

许多研究显示,尽管取得了高水平的学业成绩,亚裔美国学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却表现糟糕。父母对学业成绩的过分关注会造成年轻人的抑郁和焦虑,父母对情绪健康的漠不关心,也显著地与抑郁相关联。这里再提供一些亚裔美国人的自杀数据:

15岁—24岁的亚裔美国妇女是所有种族中自杀率最高的;

据报道,1996年至2006年的10年间,美国康奈尔大学共有21个学生自杀,其中亚裔美国学生13人,其比例高达61.9%。

1964年至2000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是亚裔比例较高的大学,其本科生的自杀人数是同期美国校园平均自杀人数的3倍,其比例是每10万人21.2人对每10万人7.5人,此期间美国的平均自杀比例是每10万人11.7人。

苏珊·宋指出,许多人认为亚洲人是安静而努力工作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心理疾患。大量的青年人承受着严重的抑郁和自杀念头的折磨,他们感到自己毫无价值,没有能力处理好生活的压力、现实问题或者人际关系,而这些都直接与他们的父母以学业成功作为爱的前提条件有关。父母只有帮助孩子培养自我认知的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帮他们建立起坚韧的品格,并以此作为追求学业和事业成功的基础,才能使孩子成长为一个人生与事业都获得成功的成年人,而这一切其实与人种无关。

每个孩子都需要一个过程去寻找自己,去发现自己的渴望与动机,并把这些内化为人格的力量。这个过程是漫长而必须的,而“虎妈”恰于此处抄了近道。

2011年1月20日,美国《时代周刊》刊登了安妮·墨菲·保罗(Annie Murphy Paul)的文章,她引用了《一个软骨头民族》(A Nation Of Wimps)一书中的观点,以支持“虎妈”的育儿方式。她认为,这种教养方式有助于增进孩子的自我掌控的体验,从而培养自信、乐观、果断等健康的心理感觉。可是,书中所说的“自我掌控的体验”与“虎妈”所倡导的方法存在着巨大的不同,自我掌控的体验应该源于孩子自己,而非他们的父母。当丝毫不给孩子空间进行选择练习时,孩子不可能体验到自我掌控。孩子应该学会自己进行选择,无论他们是选择克服心中的恐惧迎接挑战,还是选择接受失败并从失败中汲取教训,只有这些选择是他们自己作出的,才能真正产生自信和掌控的感觉。当他们只会俯首帖耳、听命他人时,所能感受到的往往是无望和失落。每个孩子都需要一个过程去寻找自己,去发现自己的渴望与动机,并把这些内化为人格的力量。这个过程是漫长而必须的,而“虎妈”恰于此处抄了近道。

专制开不出不一样的花

梅德林·莱文曾在其令人信服的作品《特权的代价》一书中,讨论了自我的概念,以及为什么自我对于一个成人健康发展是如此的重要。她在书中指出:

孩子需要不断地变得独立,有能力调动自己内在的力量作为前进的动力。发育良好的自我感觉对一个人至关重要,因为在难以避免的缺乏外界支持时,自我感觉不仅是心灵舒适的港湾,而且是指引人生道路的内在罗盘。生活从不完美,但一种健康良好的自我感觉可以让生活变得有趣、美满和可以管理。在鼓励孩子完成从依赖成人到依靠自己的转变时,如果家长态度犹豫,孩子的自我发育往往会陷入困境。干预自我感觉的发育过程是危险的,父母对学业成绩的过分追求,会挤压孩子内心对寻求自我管理的努力。当所有的成年人都逼迫孩子成为一个擅于社交、精于竞争、注重表现的完美“自我”时,孩子很难成为一个充满自信感的自我。这种逼迫可能会鞭策一些孩子达到更高的水平,但更为重要的是,它令大多数孩子依赖成性、情绪压抑、感到自己是残缺不全的。

梅德林·莱文强调指出,父母常常逼迫孩子表现卓越,但他们却恰恰忽视了培养杰出孩子的过程。“杰出”并不等同于学业成绩、奖杯、地位或者他人的认同,尽管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因素,但它们本身与一个人的心理是否健康没有关系。从一个心理学家的角度看,杰出的孩子是那些自信、博爱、正直以及富于创造性的孩子。理解了什么是健康的自我感觉,意味着我们愿意透过表面现象,而用多种尺度来评价孩子是否取得了进步——他们是否感到有力量?他们是否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他们能否与他人建立持久、深挚的友谊?他们是否有自己的爱好和兴趣?他们是否珍惜和接纳自己?他们是否知道如何照顾自己?这些至关重要的品质是孩子们健康成长所必需的。

梅德林·莱文指出,“自我效能感”对青少年的成长相当重要。自我效能感不同于自尊,是指相信自己能够对周边的世界产生影响。当孩子的自我效能感很高时,他会发现很容易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从而产生一种个人的控制感。孩子越多地感到可以有效地实施控制,他便越能有效率地采取行动,而父母的焦虑心情、过分保护、过分关心、过分干预都会导致孩子自我效能感和自治能力的丧失。

自我效能感在孩子青春期时变得极其重要,因为这时的孩子开始面对许多成年人的问题,比如:友谊、恋爱、志趣、独立。青春期少年日益需要在健康的或者有害的行为活动中作出选择,能否成功地处理这些问题,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儿时所养成的坚定的自我管理的能力。那些感到无法拥有自己生活的孩子,那些情感、思想和行动过多地受到外界干预的孩子,他们都容易受到他人的操控。

专制的父母容易采取军事化的管理方式,他们把孩子看成是自己的下级,父母发号施令,孩子遵命照办,如此而已。这种方法通常在孩子青春期会导致严重的问题,孩子要么激烈地反抗,要么导致心理崩溃。这样的孩子通常是缺乏自尊感和社交技巧,并且患抑郁症的风险很高。

对于每一个中国式家教法所创造的奇迹,我们都要耐心等待后续章节的展开,作者在谈论她的方法是如何成功的,而我们拭目以待,看这成功能持续多久。

克里斯蒂娜·卢对于“虎妈”蔡美儿中国式育儿方式的评价,得到了最为热烈的回应,她的故事为那些用专制方式育儿的父母敲响了警钟。她曾通过网络留言这样叙述:

曾嫉妒地宣称,我的大姐“令所有亚裔父母的春梦成真”(请原谅我的粗俗,因为它真的道出了我对大姐曾怀有的愤恨)。她一直成绩优异,五年级时还跳了级。她的SAT考了满分,又是校游泳队的主力,并能弹一手好钢琴,还是学生干部,于是便被哈佛大学提早录取(各高校为了争取最优秀的学生们而比其他申请者更提早录取的一个过程)。在重返哈佛读MBA之前,她在波士顿顾问集团获得了一个驻香港的职位。她拿着6位数的薪金,同一个博士谈婚论嫁,置办了家产,结了婚……

婚后一个月,她自杀了,年仅30岁。暗中忍受了两年抑郁症的折磨后,她给汽车排气口接上塑料管,塞进了车窗,她坐了下来,致命的一氧化碳在车库里弥漫,那是她在旧金山的新家,她死在了那里。下班回家的丈夫发现了她,仪表盘上贴着一张便笺,上面是她的遗言,她道了歉,并说爱每一个人。

对于每一个中国式家教法所创造的奇迹,我们都要耐心等待后续章节的展开,作者在谈论她的方法是如何成功,而我们拭目以待,看这成功能持续多久。

每个孩子都是一颗宝贵的种子,它将要长成一棵什么样的树,我们有时并不知道。目前我们教育的风气是,只允许果园里面长苹果树,而且要求园丁们(教师和父母)要挑选最高的苹果树,然后淘汰所有不够高的树苗,狠心地把它们砍掉了。最后,大家又开始抱怨:为什么果园里长不出其他水果?

一粒种子是有无限潜能的,但是它的成长需要良好的土壤、阳光、水,还有用心的耕耘和施肥。如果土壤太刚硬,压力太大,园丁再怎么期待也难以让种子发芽结果。目前我们的大环境是“有毒”的,因为它是一个高压力、低肯定、高批评的环境,是高紧张和高恐惧的环境。作为园丁,教育者目前最需要做的是为这种风气“解毒”,保护好种子,为它保留一块足够营养的小天地。

本文作者蒋佩蓉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中国首席面试官,曾著有《下一代的竞争力——全球化时代孩子应具备什么素质》一书 杜冰/译

转自:WE留学生

来源:蒋佩蓉 翻译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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