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场偶然吗?
文/曾辉
当苦难临到时,我夸耀的信心大厦却轰然倒塌了。
和多数中国人一样,我生活在无神论的环境中,对于上帝是否存在这个严肃的问题,从未认真地思考过。对关乎人生意义的话题,我只有几分浅尝辄止的兴趣和模糊的猜想,这些虽不能改变我的生命,但在我心里埋下了寻求真理的种子。
快乐而忧郁的生活
小时候,父母对我的管教很少,我也乐于利用这样的“自由”,打鸟捉鱼、逃学闹事、打架偷盗。可是,我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种生活,空闲时,我更喜欢看课外书。或许,正是这种对知识的渴求,使我踏上了一条寻找人生意义的漫漫长路。
初中时,我开始思考人生的一些基本问题:我为什么而活?应该怎样活才有意义?反思自己的人生,我曾痛惜虚掷的时光,但很快依然如故,对于如何走人生的道路,从不曾有过清晰的认识。这种懵懂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的大学时代。
我继续着“快乐而忧郁”的生活,快乐是因为年少轻狂不知愁滋味,忧郁是因为内心充满了对人生的追问却没有答案。我盼望在文学、历史、艺术的故纸堆里找到一些真理的蛛丝马迹,但一切都是徒劳,读书越多反而越苦闷。
苏格拉底说“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我想寻找一种有意义的人生,而不是庸碌地活着。可是,真理在哪里呢?
2005年毕业,我到北京工作,心中虽充满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但此前的生活经历也让我对人浮躁,对未来迷茫,对生活充满了各种抱怨。
在生活中,我体会不到一丝存在价值,感觉自己就像一台被人操控的机器,程序已预先设定,完全失去了自我。工作就是做实验,凑数据,然后编一份看似合格的报告。我开始厌弃自己和人生。在不断的自我反思过程中,我心中渐渐充满了对他人和社会的抱怨和冷漠。
我一度抑郁成疾,怨恨的苦毒和焦虑的火焰灼烧着我脆弱的灵魂,我陷入罪的泥潭里难以自拔。回想上帝在我身上的作为,我至今依然会惊叹于他那奇妙而高深的爱,可当初,我尝到的却只是辛酸苦涩的泪水。
像玻璃杯突然滑落
刚到北京的那个圣诞节前夕,我去教堂参加了几次礼拜,又买了一本圣经回家阅读。赞美诗的旋律优美动听,牧师证道让我感觉新鲜和充实,干渴疲乏的心灵也得到暂时的休息和滋润。但后来,因为工作繁忙,路途遥远,我的热情很快降了下来,渐渐很少去教堂了。
2005年底,我感染了中耳炎,这种病虽没有性命之忧,却常常让我头晕耳痒,难受异常,严重影响听力。
不久,我的胃也开始折腾,腿上的老伤又复发,有段时间连走路都成问题,从此只能含泪告别足球,那种感觉真是无助。而同样的无助感也蔓延到了工作和恋爱上。
至此,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受到了严重的击打,就像玻璃杯从半空滑落,跌成一地碎片,自己根本无法也无力重建。
2006年父母又相继染上重病。我担心他们的健康及经济情况,压力指数一路飙升,信心也跌倒了谷底。
从前,我经常引用海明威的话:“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但是,当苦难临到时,我夸耀的信心大厦却轰然倒塌了。从前,我将信心建立在“沙土”——能力、健康、学识、亲友的支持上,结果,这一切都没有了,我才知道它们不过是虚空。
人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有限和罪性,上帝永远是隐藏的,因为人是自己的“上帝”,不想要上帝来插手,直等到苦难的火焰熬炼人,正所谓——人的尽头就是上帝的开始!
当我在痛苦中追问自己,财富、知识、虚名是否真能给我以满足时,我明白,对它们的追求会没有穷尽,而它们最终也会消亡。那么,真正永不动摇的国在哪里呢?
所罗门曾拥有世上一切,却说,世上的一切至终都是虚空,最后发现,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什么可以令他满足。
我知罪却无力洗掉
那时,我还不知道福音是什么,但我确信自己是有罪的,而且自己没有办法洗掉这罪。我常想,如果我是物质的,我为什么会为自己的罪那么痛苦;如果一切只是偶然,那么价值本身就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可能存在意义。
因为一次偶然的大爆炸,产生了原始的宇宙;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偶然巧合,无机物转变成有原始生命形态的有机物;然后,是漫长痛苦的人类进化,和一场“马拉松式”的比赛胜利;于是,我就成了我。这一切是如此偶然和不确定,那么,我在这里思考人生的意义,其实就是荒谬的。
我不甘心书本告诉我的这一切,我渴望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因为我确定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问我:“这一切难道真是偶然的吗?”
2007年,我再次接触到信仰。这一次,我不是去教堂听道,而是在甘地的自传里读到的。在我看来,他在南非的反种族歧视运动和在印度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胜利,若没有信仰的支持,不可能完成。但他本人却是一个奇怪的信仰混合体。
他宣称,每个人应该忠于自己本民族的信仰,他自己就是虔诚的印度教徒,并亲身实践印度教教义,比如中年禁欲、绝食祷告、不食用肉制品等等。但他又拒绝接受印度教的等级制度,主动接近那些“不可接触者”。他的非暴力不合作思想深受列夫·托尔斯泰的影响;他熟读福音书可能胜过吠陀经典。
甘地激起了我对信仰的兴趣,我找到托尔斯泰的《天国在你心中》,这曾是甘地最喜欢的书之一。但它带给我的沮丧和不安远超过平安和喜乐。书中说,为了基督徒的良心,坚持真理就必须放弃自己的正当权利,甘愿无条件地接受暴力、制裁、流放,放弃忌恨你的敌人……这是我无法达到的,托尔斯泰传递的基督教让我感觉冰冷和颤栗。
一连串的巧合发生
不久,我开始阅读圣经。
旧约强调审判和律法,若没有圣灵光照,很容易叫人忽略了怜悯。
旧约里的十诫是完美的道德律,但若想完全遵守却绝无可能。此后,犹太的法利赛人把这些律法变成了更为繁琐、严苛的律例戒条。但在新约中,耶稣却称法利赛人有祸了,因为他们假冒为善,自以为义。
读旧约时,我深知,人不可能亲近这位圣洁的上帝;但读到新约,我心里的坚冰开始被一点点敲碎,福音书说“道成了肉身……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约翰福音》1:14)。恩典和真理,这两个词太妙了,恩典是因着爱白白地赏赐,没有爱的真理是残酷的,而没有真理的爱则是虚伪的。
上帝既是爱,也是真理的源头。
我读了,明白了,于是,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正如一切才刚刚开始,如同一次新生。
就这样,我开始主动寻找教会,一连串的“巧合”随之发生:
我“偶然地”加入的一个志愿者组织,其发起人是位基督徒,他介绍我去教会。
我刚搬完家,“偶然地”发现,教会就在我家门口。
我刚把整本圣经读完,就参加了洗礼,时间恰好是圣诞节前一个主日,而我第一次去教堂是2005年圣诞节前。
也许这些都是巧合,但更像是上帝的有意安排。
在信仰之路上,我曾经怀疑过,跌倒过,痛苦过,但是每次爬起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加坚定了。
我不需要证明上帝的存在,正如无神论者无法证明上帝的不存在一样。今天的我只想说,我信上帝并他的儿子救主耶稣基督,那样的确定就如同约伯所言:“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约伯记》42:5)
作者出生在四川,现居北京。
刊于OC123期
齐鲁 最后编辑于 2014-02-08 22:5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