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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问上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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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appointment with God
(作者杨腓力)

卷一  阴影中的上帝
第一部    只听见沉默

01 要命的错误

    自从我那本《有话问苍天》出版后,我先后接到许多的来信。
    有一位年轻妈妈在信中说,自从她生下一个患有脊柱裂症的女儿后,她的生命中喜悦就变成了苦闷忧伤。她不但为付医药费花光了一切积蓄,并且因为丈夫不满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还致使婚姻破碎。当生命的一切似乎都将崩溃时,她开始怀疑上帝的慈爱。于是她问我有什么忠告可以提供给她参考。
    另一位同性恋者,一连好几封信揭露他自己的故事。他说,十多年来他为了性方面的困扰,曾到处求医,不知试过多少神医聚会,尝试多少药方,甚至到心理医生那里用电击生殖器的痛苦治疗法,试图解决问题,但却徒劳无功,最后只好回头再作个同性恋者。他偶尔还会写信给我,表示他虽然很想跟随上帝,但因为他的这种倾向,始终觉得自己不够格。
      另外有位年轻妇人很难为情地写信说到,她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困境。她说她找不出有什么原因让她心情低落。她很健康,有一份好薪水,家庭背景也很不错,但是每天睁开眼睛,就想不出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她再也不在乎生命,或是上帝。祷告时,也都怀疑到底上帝有没有在听。
    这些信都共同向我指出一个基本的问题:你上一本书讲的都是肉身的疼痛,可是当我心灵受伤时,上帝在哪里?圣经又是怎么说的?不管我如何竭尽所能来回答这些信件,字句总是极其有限。我不禁也要问相同的问题:我们心灵痛苦时,上帝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经常令我们失望?
      对上帝失望不单单只在戏剧化的环境中才会产生。对我而言,在平淡日子中也经常会出现。我就记得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不但风大,霜雪也下得满街冰冷。就在此时,车子抛锚了,怎么也开不动。我掀开引擎盖想探个究竟,刺骨的冰霜还不断地打在背上,我祷告又祷告,拜托上帝帮我快快发动车子。
    结果我使尽力气,几乎把所有的管线都搬弄过了,还是无法发动车子,只好躲进一间破旧的餐车里等拖车来处理。我坐在板凳上等了一个钟头,浑身衣服湿透,心想上帝对我这副德性不知作何感想。我不但当晚没能赶去参加一个聚会,在接下来的几天还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到修车场去跟那些修车工人打交道。上帝到底在不在乎我的挫折?或者不在乎我浪费这么多的精力和金钱?
    就像那位妇人为她情绪低潮而感到难为情一样,我为自己提这种祷告没得应许的小事,也颇觉羞愧,毕竟为车子能发动而祷告,实在太过琐碎、自私,甚至有些迂腐。不过,我发现这种琐碎的失望感会随日子而累积,最后爆发出一大堆怀疑来,怀疑上帝究竟还在不在乎我们每天生活的细节———还在不在乎。我会渐渐地少祷告,并且以为反正祷告也不管用。我的情绪和信心于是摇摆不定。一旦怀疑渗入内心,遇到危急的时候就更束手无策了。一位邻居罹患末期癌症,我迫切地为她代祷,可是一面祷告,心中一面困惑:上帝可靠吗?如果小的祷告都没得应允,那么大的祷告就更不用说了。
    有一天早上,我在旅馆的房间里打开电视时,正好看到一位颇有知名度、经常宣称要有芥菜种般信心的布道家出现在荧光幕上大声喊道,上帝辜负他,他生气的很。原来他认为上帝命令他盖一座服事用的大楼,结果不但弄得倾家荡产,还得缩减其他预算。他说自己是遵照了上帝的命令去做,但是上帝居然毁约。
    几个星期之后,我又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布道家,这回充满了信心和乐观。他一幅笑脸,手指向观众说:这个礼拜必有好事临到你身上。而且还在字上加重语气,俨然营销员一般的干练。没想到几天之后,我听见新闻报道说他的儿子自杀了。我不知道这个布道家现在在做什么样的祷告。
    像这种事,跟上帝爱我们、看顾我们的教导比照起来,显得十分可笑。因失望而产生的低落,几乎没有人可以免疫。对电视布道家如此,对那些写信给我的人,对普世的基督徒都如此;从失望产生怀疑,然后生出愤恨,甚至以背弃上帝作响应。我们不禁要问,上帝真的值得信靠吗?真的值得我们下一生的赌注?
    我对本书的主题已经想了很久,但一直犹豫要不要写出来,这基本上有两个原因。第一,我知道我要碰的问题恐怕找不到容易的答案,甚至也许永远找不到答案。第二,我怕书上所有着重的大部分是失败的例子,会让人的信心大跌。
    我知道有些读者不赞成对上帝失望这种论调,以为这种观念根本是错的。耶酥不是说,若有人有像芥菜种那么小的信心便可以移山?而且若有两三人同心祷告,上帝就要垂听。我们的生命应该是丰盛成功的,上帝要我们快乐、健康、富庶。如果不然就表示信心不够。
    然而,在访问了一群具有这种信心的人之后,我终于决定要写这本书。本来我只是为了写一篇有关医病的文章,而接触了一个在印第安纳州的教会。我曾读过《芝加哥论坛报》有关他们的系列文章,也在电视上看过有关他们的报道。
    他们相信,对上帝有单纯的信心可以医治所有的疾病。如果运用其他方法——臂如就医治疗,就表示对上帝缺乏信心。《芝加哥论坛报》说,有好多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与脑膜炎、肺炎或感冒病毒奋战而节节败退,而这些疾病原本是可以藉医药治愈的。论坛报记者在一幅美国地图上绘出小墓碑,标记这些为了符合教会的教导——不去看医生寻求治疗——因而死亡的生命,算起来共树立了五十二座墓碑。
    根据报道,这个教会的孕妇死亡率是全国平均的八倍之多,孩童死亡率也超过三倍。
    我在一个酷热的八月天来到印第安纳州采访。当时热浪高涨,不但把柏油路面晒得发亮,路旁的玉米园也被晒得有气无力,教堂就坐落在这不显眼的玉米园中,没有标示,好像是座误置的农庄似的。
    我本来以为聚会的内容一定很富幻觉似的叫人沉迷其中,没想到一点也不是那么回事。整整九十分钟的聚会,我们约七百位的会众围坐成一个大半圆形,就是在一起唱诗读经。
    妇女们穿着洋装或者裙子,没有人穿长裤,也没什么打扮。男人们则穿着衬衫打领带。一家一家地坐在一起,帮忙照抚孩子。
    这里的小孩子特别多,要叫他们九十分钟保持安静,那真得要大费周章。到外可见成堆的涂色本,有的妈妈跟小孩玩手指游戏,或是带他们喜欢的玩具书本打发时间。
    我原以为会看到十分感性、激动的画面,结果大失所望。我所看到的是一群很旧式保守的美国人,仍然过着十分传统的生活,他们跟其他地方的父母一样爱着他们的儿女。
    然而那幅标记着小墓碑的地图浮现脑际,不就是这些父母在孩子的病床边,眼看他们所爱的子女被病魔夺走吗?在论坛报上有一个父亲说,他为他十五个月大发烧两星期的儿子彻夜祷告,结果发烧过度致使孩子耳聋,然后眼瞎,其他人却仍然坚持迫切祷告,而且告诉这位父亲不要去请医生。第二天孩子终于过世,化验结果显示,孩子患上的其实是一种很容易的就可以治愈的脑膜炎,却因为没有及时就医而导致死亡。
    大体来说,他们也并没有为这种事埋怨上帝,至少他们没有如此承认。他们只怨自己信心不够,不管墓碑的数量还在一直增加。
    我从那里出来,深深的觉得我们对上帝的认知和相信,着实与生活中的每件事息息相关。这些人并不是一些怪物,更不是专门杀害小孩子的恶魔,但却因为他们错误的神学,导致许多生命丧失。
    因为看到印第安纳州的这些虔诚的人们,以及许多写信提出疑问的人,我决定不再逃避这个棘手的问题。所以这本书是一本探讨上帝的本质的书,探讨上帝有时行动诡异,有时又一点都不动声色。这其中究竟是为什么?
  神学不应只局限在神学院的讲坛上,供教师与神学生挥打理性的羽毛球而已。它与你我息息相关。有些人因为对上帝全然失望而放弃信仰,他们对上帝有某种期待,结果上帝却反其道而行。另有些人,固然没放弃信仰,但的确有大失所望的感觉,他们祈求神迹,以为上帝会介入,结果未蒙应允。这,至少在那个印第安纳州的教会中发生了五十二次。

02  理查德的迷雾
      有天下午,一位在惠顿学院读神学的研究生打电话来,自我介绍说:我的名字叫理查德。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因为读了一些你的作品,所以对你有份亲切感,不知道你有没有几分钟时间谈一谈?
      接着理查德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事。他在大学时经由一位校友的介绍接触了信仰,并且成为一名基督徒。他听起来不太像是初信者,应他要求我向他推荐了一些书目,但我发现他都已读过。我们在电话中谈得很愉快,一直到最后,我才弄清楚他跟我联络的真正用意。
      “我实不不想麻烦您,他语气显得有点紧张,因为我知道您可能会很忙,不过我实在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正在写一篇有关约伯记的论文,我的指导教授认为我应该把它写成一本书,我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抽空帮我看一看,并且告诉我您的想法?
      我答应了他的请求,草稿也在几天内就寄到了。说实在的,我本没有多大期望。一般研究生的论文不会很精彩,尤其对一个初信者来说,探讨约伯记这么深的一本书,应该不会有什么独到之处。事实证明我估计错了,草稿的内容具有相当分量。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不断通电话或写信讨论,怎么样使这篇论文变成一本书的体裁。
      一年之后,稿子大致整理就绪,也跟出版社签了约,理查德便要求我为这本书写序。到那时为止我还没见过理查德,但是很欣赏他积极的态度,况且他写了一本我乐意推荐的书。
      六个月又过去了,正当这本书在最后编辑的阶段,快要出版前不久,理查德突然来了个电话。他说话语气跟往常不大一样,又紧张又急躁的,而且出乎我意料之外地避开一切有关出书的话题。他接着说:腓力,我必须来看你。有些事我有责任告诉你,但必须当面谈,不晓得你这星期你有没有空?
      炙热的阳光照进我三楼的公寓,对开的房门没有纱窗,苍蝇进进出出的。理杳德穿着白色的网球短裤和T恤,坐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前额的汗珠闪烁,他在交通拥塞的芝加哥开了一小时的车来赴会,灌下整杯的冰水,想平静下来。
      理查德长得瘦瘦的,体型不错。脸部瘦削、短发、看起来严谨、肃穆,有点儿像上帝猎获的修士。如果肢体语言不会错的话,他应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瞧他拳头一下子握紧,一下子又放开的,两腿也是,不断地架着腿,又放开,脸上肌肉绷得很紧。
      他没有闲话家常,开门见山就说:你有权对我生气,而且如果你觉得受窘,我一点也不怪你。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摸不着他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子。你帮我了很多忙的那本书——就是下个月要出版、你还写了序言的那本。但是因为我已不再相信我所写的内容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向你解释一下,做个交代。
      他停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紧咬着牙关,突然冒出了一句:我恨上帝!不对,我要说,我根本不相信有上帝了。
      我没说什么,事实上,接下来的三小时我说得很少,只在听理查德从头把他的故事讲给我听。他先从父母的离婚说起:我尽一切所能的来阻止他们离婚,那时我在大学才刚信主,所以我很无知的相信上帝看顾人的需要。于是我日夜祷告,求上帝使他们复合。我甚至休学一段时间,特别回家尝试挽回僵局。我本来以为我是在遵行上帝的旨意,没想到把事情越搞越糟。这就是我第一次祷告没和应允的痛苦经历。
      “后来,我转到惠顿学院想对信仰能有更深的认识,因为我想我一定做错了什么事。在惠顿的时候,我听别人说怎么与上帝交通,以说上帝告诉我等等这类的话,连我自己有时候也这么说,但总觉得有点罪恶感。上帝真的对我说话吗?我从来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没有看见或摸到什么。尽管我实在很渴望能有那份与上帝亲近的感觉。
      “每当我面对重要抉择时,我都会读经祷告求上帝带领,我想你也是。当我觉得清楚上帝的带领时,我一定忠心去实行,但我发誓,结果印证每次的决定都是错的。当我以为很明白上帝的旨意时,事实却总跟我唱反调。
      街道的喧嚣不时传入,我还听到邻居上下楼梯的声音,但理查德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点头听着,但始终不清楚他对上帝如此生气的真正原因。天下多的是破碎家庭,多的是末蒙应允的祷告啊,他这般愤怒是为什么?
      他接着提到丢工作的经过。雇主原选答应用他,结果转而录用能力不及他的人,理查德因而还不起助学贷款,也没半毛收入了,差不多同时,未婚妻也弃他而去,毫无预兆地就解除了婚约,对于变心的理由,也无只字片语的解释。过去,未婚妻莎蓉对理查德的信仰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她的离去,令他觉得一部分的信心也跟着飘逝。他们以前常一起为末来祷告,如今,这些祷告像是残酷的笑话。
      理查德的身体还有许多毛病,让他更觉无助、沮丧。当父母闹离婚时,带给他的那种被弃绝的伤痕,如今再度被撕裂。上帝只把他当玩偶来操弄吗?——莎蓉就是这样。他跑去找牧师谈,好象一个快灭顶淹死的人。他好想信靠上帝,但每次伸手,只抓到一把空气。我为什么要信一位这么不关心我的上帝呢?
      牧师勉强地对他表示同情,理查德清楚感受到:牧师觉得我所有的这些遭遇,比起他清单上那些婚姻破裂、癌症病患、酗酒、孩子离家出走的双亲的苦恼,还算小事。当你对未婚妻的气消了,你对上帝的气也就消了。牧师对他露出卑微的笑容。
      然而理查德一点儿都不觉得没事。他无法了解,如果上帝是慈爱的天父,怎么会让他遇到这些事。尽管他继续上教堂,但心中的疑团像毒瘤一般越长越大。学校读的神学和他所写的书,对实际的遭遇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不过很奇怪,理查德继续说,我越对上帝生气,生命好像越有干劲。过去的几年,我活得很沮丧,但现在当我开始怀疑,甚至对学校和其他基督徒怀恨在心时,反而觉得又活过来似的。
      有个星期天晚上,理查德参加教会的晚间崇拜,听到一个痛心的消息,就是几天前有个载了九名宣教士的飞机在阿拉斯加内陆坠毁,机上人员全部丧生。当牧师很严肃地报告此事后,却同时介绍中一个会友在同一星期里,怎么在另一架失事飞机上死里逃生的事,之后全体会众便齐声响应:赞美主!
      接着牧师祷告说:主啊,感谢你让我们的弟兄有天使的保守,平安地脱险,也请与那些在阿拉斯加遇难者的家属同在。
      这下可把理查德惹火了,几近作呕。他心里想:天下哪有这种事?如果上帝能在逃生者身上获得功劳,那么他就该为那些遇害者受到责难。然而教会从来没听过那些受灾受难的人作见证。那些遇难宣教士的寡妇会怎么说?难道他们还会再提天父的慈爱不成?
      理查德回到他的住处,满心焦躁不安,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上帝居然还存在着。
      理杳德讲他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日头逐渐西斜,沉入一栋大厦背后,室内顿时暗了起来。理杳德闭起双眼,咬着下唇,以拇指用力揉压眼珠,似乎要弄清脑海中的图像,看看是否搞错了。
      “然后呢?是不是在那个晚上你失去了一切信心?
      他点点头,用沉重的语气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睡。尤其是夜深人静时,更觉得世界上好像只剩我一个人似的,我心里受伤到极点,没想到上帝居然多次让我失望。我心里虽然恨上帝,但又有所顾忌。心里想也许上帝还是存在的,只是我搞错了。于是我从头回顾我信主的经过。
      “我回想在大学初信时的光景。那时我还年轻,恐怕只学了点皮毛就相信有丰盛的生命这回事,我也许只不过模仿别人的经验,糊里糊涂就信了上帝
      “不过,总不能一下子把我所信的完全抛开,我以为我应该再给上帝一次机会。
      “于是我很真诚地跪下来祷告,甚至全身趴在地上。我祷告说,我不是要指挥你该怎么管理这世界,只求上帝给我个征兆,让我知道你确实存在。
      “四年来,我一直想要建立这种与上帝的个别关系,但比起我的一些朋友,上帝似乎对我最不好。在这关头,如果上帝都不存在了,那还谈什么与上帝有个别关系。
      “我祷告了四个钟头,有时觉得很愚蠢,有时又觉得诚心诚意的,我仿佛置身于黑暗的山崖边缘,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而这一切都只有看上帝怎么办了。
      “一直到清晨四点,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帝一点反应也没有,既然如此,何必再虐待自己?干脆把上帝忘了,跟许多人世间样好好去过生活。
      “刹那间,好像刚结束一次大考,或是领到驾照一样,觉得很释放很自由。一切的挣扎都过去了,生命又重新归属到我手上。
      “我拿起圣经和其他两本基督教的书籍下楼到后院去,关上后门,趁着寂静毫无月色的晚上,点燃一堆火,在烤肉架上把书都给烧了。火光随着灰烬上升,我的信心也都跟着化为乌有。
      “在一个小时之内,我先后八趟上下楼,把所有参考书、神学教科书,还有我那本关于约伯记的书稿统统烧掉。有人打电话报警,如果不是消防队员来责问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很可能已经烧光了一切的书籍。我告诉他我在烧废纸。他倒了一点化学药剂到火中,又铲了一抷土进去,就放过我了。
      “我上了楼,倒在床上,心里终于获得平静。重担总算放了下来,不再有假装,完全对自己诚实,也不再想念自己从来就不确定的事。我完全地回转了——不过是从上帝那里转离了。
      我真庆幸自己不是个专业的辅导员。面对像理查德这种情况,我简直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下午我没说什么,也没有对理查德对上帝的试验,提出质疑或指出其中的错误。
      理查德要走时显得有点疲累,但比刚来时轻松许多。也许我的问题出在我研讨约伯记,他归结说:我一向喜欢约伯——因为他不怕在上帝面前诚实。差别就在于我们两个人的结局不同:经伯受苦之后,上帝向他显现,而上帝并没有向我显现。
      理查德离去后,我心中觉得好一阵悲哀。有人会说:他没有绝望的理由,但我从他的故事,他紧扭的双手,脸部绷住的线条,体会出他气愤的原因,这也是一个人所能经历最大的痛苦:那就是遭受背弃的痛苦。就像一个沉浸于爱中的人醒来后,忽然发现所有的美梦竟然黯淡无存,全然消逝。他曾经将一生赌给上帝,上帝却令他大失所望,全数输光。


最后编辑幽谷百合 最后编辑于 2015-03-29 19: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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