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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乡愁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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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仲鹢



移民加国,相信耶稣基督


新千年的第一个受难节。

那时我虽然登陆加拿大已经半年,却觉得在加拿大没有前途,准备打道回府,回归中国,继续过那平静的大学学者生活。那时我真的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初登加国的这半年来,我体验了加拿大的所谓新的生活:一种早出晚归,没有情趣的生活。我虽然有了一份足够养家糊口的工作,但那是一份极其普通的工作。那时的我, 虚荣心还十分强烈:一份极其普通的工作怎么能成为我来加拿大的目的呢?

而且,移民也暴露了人的本性:在前所未有的自由状态下,如果没有内在的道德法则的约束,人可以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任何行为;人的心怀意念,甚至邪情私欲也不必加以任何掩饰。我也在为自己谋算:我为什么要为了家庭,牺牲我自己的事业前程?在加拿大这样的社会环境里,不但夫妻关系靠不住,而且父母与儿女之间的关系也靠不住。在加拿大,夫妻分居的现象、婚外恋现象实在是太多了;儿女离家出走、有家不归的现象实在是太多了(青少年若不愿回家,政府有关机构会收留他们,提供吃住,甚至提供零花钱)。

这个社会突显个体的权利人格,就算夫与妻、父或母与儿或女个人的隐私,都受法律的保护。特别是子女过了16岁,也就是过了享受政府牛奶金的年龄,便具有连 父母也不得过问的隐私权。父母甚至会收到来自学校的通知:从此以后,学校只跟阁下的子女打交道。更令人担心的是,在加拿大这个自由的社会里,一些人放 纵可羞耻的情欲,不以为耻,反而蔚然成风——“他们的女人把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 可羞耻的事。(罗马书126—27

对于一个没有沾染多少世侩气的文弱书生来说,要在这样的社会里过一种所谓新的生活,真是前程未卜,甚至是凶多吉少。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对未来忧虑的心态,我准备回国完成那尚未完成的哲学博士学位。

老实说,在初登加国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也不可能结交很多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不过,来自香港的梁寿华牧师以及从美国留学而移民到加拿大的张先生和张太太, 在关键时期所给予的关心和帮助,在我走向基督之道,重新确立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的过程中却是不可忘却的。梁牧师在知道我要回国后,便通过教会的一个姊妹(那 时的我很不习惯弟兄姊妹的称呼,觉得很肉麻)打电话给我,问可不可以在我回国之前和我一起聚一聚,聊一聊。我说:当然可以!

就在受难节的下午,我们相约在多伦多华人宣道会的图书室里。那一天的天气是阴雨天气,还略有几分寒意。教会的图书室并不很大,但却是十分惬意的,尽管我那时的心情是低沉的、茫然的。

梁牧师说:不管你将来是选择国内还是加拿大,有一件事必须在你回国之前加以解决。那就是有关你的生命的问题。于是,他便再一次向我传救恩的福音(在此之前,他曾和教会的几个弟兄姊妹来我家探访过,我也曾去教会听他讲过道)。他打开《圣经》,翻到《约翰福音》第11—18节。他说:你是研究哲学的。 我现在和你一起念一段神的话语。

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我居然像小学生那样,跟着他一句一句地念完了这段经文。这一段富有哲学意味的经文念起来是那样的舒服,以至于令人感觉到像是有一个活泼的灵在里面跳动。

(老实说,在此之前,作为一个研究西方哲学的学者,我却从来没有以一种平静的心情研读过《圣经》。尽管为了研究的需要,也曾几度立定心志,要仔细研究《圣经》,但在理性高于信仰的思维方式下,终究是读不下去。现在才明白,之所以读不下去,是因为不信的缘故。)

在决志祷告之后,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束白色的气自我的头顶直贯全身,似乎全身充满了光明。(后来我常回想这一刻,我不能不相信,就在这一刻,基督之灵 已降临我心!)更没有想到的是,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梁牧师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拿着我的手,兴奋得要跳起来,说:感谢主!你已经是神的儿女了!之后,我 们同其他几位弟兄姊妹一同聚餐,并参加晚上的聚会。

第二天晚上,张先生和张太太特地邀请我全家去参加了一个华人商人团契。因为在他们看来,要是我回国,我太太留在加拿大,这种状况是不符合圣经的教导的。团 契就是一群基督徒奉耶稣基督之名的聚会。这些商人都是基督徒,并且都比较富有。他们富了,却不忘传福音的使命。他们唱诗、作见证,其气氛之热烈,是我以前所没有见到的。他们在墙壁上所贴的一句《圣经》的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是一剂苏醒人心的良药。那句话就是:不要为明天忧虑。(马太福音634

多么平实而又自信的一句话啊!

是的,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古训的影响,我过去对未来实在是忧虑得太多了。大学毕业后,考研究生。得到硕士学位后,却总不满足。在研究生毕业八年后,又考取博士研究生。得到了副教授,自然还要为晋升教授奋斗。在国内觉得太闷,要出国。出了国以后,却又为基本的生存忧虑。于是,拼命做工,虽然赚了几个小钱,却没有节假日,没有文化生活和精神生活。

人就是这样一种欲望永不满足的存在物。得到的,总嫌不足;没有的,总想得到。尽管欲望的满足会带来瞬间的欢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未来更进一步的忧虑与焦 灼。人就是这样!人永远是活在对未来的忧虑中,从来就没有活在现在的欢喜中。人的心总是被某种巨大的情感所盘踞,从来就没有自由可言。虽然拼搏与 奋斗本身无可非议,但在这种拼搏与奋斗中缺乏内心的平安和喜乐,却毕竟不是生命的本义。原来,没有神的生命的生活是这样一种没有意义的生活。

我的心绪随着他们的唱诗、作见证而澎湃,我的心灵因来自天上的信息而释放。一向冷酷而坚强的我,在此时居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送给我的那本《新约全书》后来便成为我再返加国后,在上班的路上那枯竭的灵魂的唯一慰藉物了。

觉悟来世权能,重返加国

复活节后的第一个星期一,我带着当时还不满3岁的儿子回国了。在飞机上凝视那白雪皑皑的加拿大境内群山,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情所充满。主啊,我 赞美你!因为你拣选了我。在这茫茫的人海中,是你把我找寻。主啊,我赞美你!因为你爱了我。你的爱充满整个宇宙,充满整个山河。你的爱曾拯救多少人,你的爱曾激励我们去生活。谁不向你屈身下拜?谁不向你高唱赞歌?我们伟大的神啊!我们伟大的上帝!是你把我们从尘土中高举,把我们从尘土中高举。说不尽你的慈爱,唱不尽你的公义;在这广阔的大地上,谁不感激赞美你!尽管我当时并不会唱这首诗,但在后来每当我唱起这首诗的时候,我就会自然地联想到在飞机上的这 一幕。坐在机窗旁边的我,和儿子一起欣赏那大自然的壮美景色,不由得赞叹造物主创造的奇妙和精深。

回国以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在寻找昔日的感觉与昔日的梦。我从15岁远离家乡湖南茶陵,在武汉生活了20年。那些岁月真是:少年得志不知人间滋味,一 帆风顺未闻人世沧桑。我怀恋童年的快乐时光,怀恋那池塘边垂柳上的知了声,怀恋那月光下小朋友们在晒谷坪上一起玩闹的情景,但家乡的绿水青山却只能留作梦 中的回忆。我怀恋在武汉大学读本科和硕士研究生那7年(1980—1987年)的浪漫时光,那时尽管生活是简单的,但精神却是有向往的,师生之间以及同学之间的友情也是淳朴的。

但在武汉生活我总是有一种在外面的感觉,从来就没有一种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声音始终在对自己说: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回想在加拿大的日子,加拿大似乎也不是我的家。在那里,文化的边缘化所带来的心理反差却使自己对移民的合理性表示质疑:我为什么要到加拿大来?我 来加拿大要干什么?自然的家园毕竟不能代替精神的家园。身在中国,可我的心却在飘泊:湖南茶陵——武汉——加拿大多伦多,那一幕幕的往事不断地在心灵这 个舞台上浮现。茫茫宇宙,何处是故乡?

在这样的心灵飘泊里,我恍然大悟,觉悟到一种即将来临的力量!哲学家说:愿意的人,命运领着你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你走!神原本已经把我引领到北 美,可我却因暂时的生活艰难而留恋过去,其形状与以色列人在走向迦南美地的途中留恋埃及又有什么区别呢?!是啊!人世间的荣誉、财富与感官享受之所以总是 不能让人满足,是因为它们根本就不能提供人的灵魂的永恒的安息之地。因此,一个爱神者绝不会受外在的物质条件的束缚,相反,却是视万事为粪土,无论是居贫 穷,还是处富有,总是有满足的喜乐。我们的身体不过是我们的灵魂的暂时的居所;我们也不过是暂时客居在这个世界上而已。我们的出路乃是在于无限地超越于自 身狭小的牢笼的束缚,在基督里得享永恒的福乐。一个爱神者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天国的子民——在世而不属世。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当一名哲学教授呢?在加拿大过一种居无定所的飘泊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样,尽管当时尚未公开受洗,但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因仰望神的智慧,我作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决断,那就是:放弃在国内苦心经营所取得的既有成就,返回 加拿大,从零开始,重新开创一种新的生活。尽管这种新的生活一定是充满无穷的变数,但至少可以先维持一个家。神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 体。既然如此,男人与女人结合,成为一个道德个体,便是理所当然的。相反,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放弃家庭却毕竟不是神所喜悦的!

既然心意已决,那么国内的学业和事业对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况且,人以其聪明才智所能作出的一切成就也不过是一种虚浮的荣耀而已。

2000
73日,我再一次带着儿子离开了中国。这一次离开中国,既没有初出国时那种惊喜与幻想,也没有小家情怯般的怅然与凄然,或离情与别恨;而是有 着与神同在的平安与喜乐,以及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憧憬与向往。我对儿子说:我们去多伦多找妈妈!在多伦多机场上,我太太抱着儿子那种场面,我想只有当过 妈妈的人才能体会得到。梁牧师在一旁深有感慨地说:感谢主!你们一家又团圆了!梁牧师开车把我们一家送回到我们的新家——那是在安大略湖滨的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里。湖边的夜风驱散了长途跋涉后的倦意,使人得享天国般的恬静。

蒙神祝福,岳父临终信主

神对初信的人总是有某种特别的恩典。在我这里,情况正是这样!神光照我,多次多方藉他自己的话语以及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告诉我:人生的真实意义是在于通过 耶稣基督走向神的国。一旦我转向神,从属世的关注转向属灵的关注,不但我的心灵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而且我的生活也得到来自神的大大的赐福——这种福气既恩泽于我本人,也恩泽于我全家。

客观地讲,移民很苦,甚至是苦不堪言!特别是移民到加拿大,更是如此。(加拿大地广人稀,很难在高层次领域形成众多的、适合于新移民的就业岗位。加拿 在这里被人们说成艰难大。)移民之苦,不只是指身体劳累苦,更重要的是心理苦,是因心理反差所带来的精神痛苦。人们常说:物离乡贵,人离乡 贱。这一点也不假!离开了自己所属的语言文化环境,到一种新的语言文化环境里开创一种所谓新的生活,一定是很痛苦的,甚至是悲惨的!如果在这种痛苦的、悲惨的生活中,还听不到神的声音,那这种所谓新的生活一定是毫无意义的!

人若先求神的国和神的义,人所需求的(不是妄求的),神必加给我们。神恩待我,在我登陆加拿大两年之后,在众多的新移民还在患得患失、颠簸流离的时候,为我预备了一栋房子。从此,我有足够的空间摆上我的书桌、计算机和书架。我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购买我所喜欢的任何神学的、哲学的和文学的英文版书籍。

就在我买房子的那年(2002年),岳父和岳母来探亲。但没有想到的是,岳父却已经是一个晚期癌症病患者。在祷告会上,有一位当护士的姊妹建议,立即送他回国,因为在加拿大要负担一个癌症病患者的医疗费用以及死后的安葬费用,就算是我把房子卖掉,也还得背一身债;而且癌症病患者到最后实在不能忍受痛苦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自杀。不过,当我回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太太却伤心地哭了。我的灵再一次向神忧伤起来。当时我正在读《约伯记》。神借约伯的遭遇启示我, 苦难不过是要磨练我们的信心,把我们的信心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当弟兄姊妹们知道我不打算把我的岳父送回中国的情况后,便同心合意地、恳切地向神祷告,愿神的旨意成全。于是我们向这位垂死的老人传福音。他的病情时好时坏。当他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便开始怀疑,说:小谭啊,中国有五千年文明,西方才两千年文明。基督就那么厉害?我当时若不是被圣灵充满的话,恐怕是懒得给他解释任何东西。由于神的同在,我耐心地给他讲解基督的奥秘,讲解十字架的大爱,特别是讲解《希伯来书》第6章第48节,告诉他,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 是单纯地信靠主。弟兄姊妹们也以不同的方式关顾他,有的给他送慰问品,有的给他送抗癌止痛药。他还是出尔反尔,几度反悔。不过,他最终还是愿意接受基督作为他个人的救主和生命的主。

圣诞前夜,弟兄姊妹们来我家报佳音,在他的病榻前高唱来自天上的歌。他被感动得老泪纵横。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异国他乡,这群素不相识的天国子民来看他, 唱歌给他听,为他祷告,向神祈求。第二天,教会主任牧师温元京牧师来为他施洗。那一天,他的精神特别好。受洗之后的一段日子,他的病情保持稳定,也很喜乐。不过,我感觉到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为他做。有一天,我有感动要为他举行一次圣餐仪式,要让他与基督有份。后来,教会的一个姊妹特地为他做了一个无酵饼,并约了好几位弟兄姊妹在一个晚上来到我家,由传道人主持,为这位即将离世与基督同在的老人举行了一次特别的圣餐仪式。

在农历新年的除夕,他在无痛苦的状态下安息主怀。


谭仲鹢 来自中国大陆,现定居加拿大多伦多。






来源:                                                                                                                 生命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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