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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笔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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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1、摊牌
人生有如一叠牌,随着时间的轻风悠然拂过,一张张自会被掀开、揭示:人生的实底「原来是这样」。但有些牌不能冒然去揭,怕一窥见生命底层幽微的奥秘,我们会失去走下去的脚劲与决心。

作家涤然女士在「一场好哭」一书中就提到,若早知夫妻俩人一生再怎么鹣鲽情深,至终也会因着病痛骤然地结束,她,当初还会不会愿意嫁他呢?答案是也许不会。天人永隔后的孤单,是那样一种撕裂的痛,若早知如此,怎么还能走得下去呢?也因此她庆幸不知,使她拥有了「我们」的一生。

如此说来,造物主把「未来」这张牌在我们眼前按住,有时是种慈爱,让人不能对人生狼吞虎咽,择「牌」而栖。我们只能细细地咀嚼,对人生各种酸甜苦辣深刻地体会。

但也许「未来」的牌掀不得,有些牌我们却跟本不愿掀。电影《大峡谷》的女主角在一次晨跑中发现一个弃婴,自此揭开她对城市中一向视若无睹的许多不堪。终于一天她忍不住痛苦地喊出:「这世界我愈来愈不了解!一个婴儿会被抛弃,有人会住在纸箱里,有人被别人瞟一眼便对你开枪….而我们竟然习以为常!世界是那么疯狂,我再也不知自己作的决定是对是错!」

「苦难」,怕是我们最最无法正面注视的生命真实了。所有的抛弃、贫困、暴力与病痛…..把人生蛀蚀的千疮百孔,也把我们原本便微小浅薄的一点爱心吞噬尽净。因此,各人饮各人生活里的一瓶苦醋,早已苦不堪言,谁还有馀力去翻人家那张牌呢?也因此这世界再疯狂,人亦自然「习以为常」。

然而有张牌是非常禁不起翻,许多人却跃跃欲试欲一探究竟的──生命的黑暗。深渊是可怕的,里面潜伏一头罪恶的猛兽,随时等待翻牌的人露面,牠便跃起捕攫、吞噬。但黑暗又自有一种华丽,「恶之华」的名称其来有自。为黑暗吸引以致长久沉溺的,很少能在深渊中转一圈,还落个全尸。

唯有人生的底牌──死亡,是最没得选择,凡走到头的人都得翻开的。然而一旦翻了,却发现底牌无字,坟墓那头的问号,竟飘在空中响成无止尽的馀韵。此时牌翻尽,游戏也算玩完了,人茫然抬头,会发现还有一个更大的神秘待解:当初,这手牌又到底是谁发出来的呢?坟墓那头,竟有一双迎接的手…….

2、孤独是我的名字

齐克果在一篇日记里写下:「我刚从一聚会中回来,在那聚会中,我是生命与灵魂。机智从我口中倾泄而出,每个人都开怀大笑,并赞羡我--,然而,我走开--;这里的破折号,须如地球的轨道那样长----,我并想枪杀自己。」文中流露出深层的孤独与寂寞。

相信许多人也有过类似的经验。是寂寞驱使我们进入人群宴乐狂欢;也是寂寞,迫使我们逃离令人窒息的喧华热闹。就因为怕那心头最尖锐的感觉,我们便选择各种形式的心理麻醉︰忙碌、购买、滥交、酗酒、吸毒......甚至自杀!寂寞,是二十一世纪里最普遍的痛。

其实不只是人,就某些方面来说,万物全是孤单寂寞。你看,哪颗星辰不自寻轨道默默运行?那棵树不兀自安静地生长、开花又落叶?花自飘零,水自流。只要活着,就受困于形体;只要有形有体,便有了里外之隔,你我之分。这一「分别」的另一意义,便是孤独。

而人的悲哀,就在于他不只是孤独,他还「知道」自己孤独。「知道」本身,更增添了他的寂寞,孤独亦显得更难以忍受。

有人认为恋情可以化解孤独。当两人相爱忘我至颠峰状态时,自我便会踏出皮囊融入另一自我当中。此时,心荡神摇两个形体交缠合一,不再孑然一身,亦自然不再孤独。但神魂与共叁、五刻后,两下仍就得脱身、分离。而且,还像亚当夏娃一样,一旦自觉出彼此的裸袒,便急于拥被遮掩,而且不只是身体,连心灵里的所有赤裸亦急于退缩隐藏。

自此,云暗日沉,草木皆焚,彼此再也不相干,不相连。这使得亲密后的分离,特别显得孤冷,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湛。更何况,人性幽密,最亲密的结合,亦不见得走得进彼此心灵最深邃的「内室」。孤独,可说是人的生存处境,亦是人的至终命运。

那么,上帝造人,为何置入孤独这一荒原呢?我想,由人世抽离,是一切沉思凝想的先决条件吧!人唯有在孤独里方能创造,亦唯有在孤独里,人才能把爱的滋味咀尽嚼透。更唯有在孤独中,人方会对生命质问些重要问题,像:人生为何会有苦难?为何有死亡?人生意义为何?......

也是当人在孤独中仰天提问,人与神圣方才有了交会。孤独,是开启灵魂,面对永恒的开始。

但人离群独处总会惧怕,怕面对自己,怕面对里面浮出的黑暗。此时,心灵似一座战场,留守还是弃甲?两下争扰不休。待人好不容易战胜寂寞,拥抱孤独时,也是跨过俗事琐虑的界限,进入生命中最神圣奥秘的一刻。

因此,孤独也许是人脱不下的重壳,但它亦是人孕育所有伟大的居所。

3、划线

阿波罗号升空时,曾拍了一张地球照片。在那黑丝绒般的太空里,一粒大银球表面浮飘着祥和的雾气,不辨任何国界。但我们都知地球上的界限是交纵复杂的。天空、地上,甚至大海里,有形、无形都划下一道道不容侵犯的疆界。

但是,人与人之间划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当一地道线凌天划下,围界的形式不论是铜墙铁壁、铁丝网、栏杆,还是绿茵草坪,甚至只是光秃秃的一枝木桩上钉一个告示,传递的讯息皆只有一个:此乃我所有权的开始,我疆界的定义,请外人务必对我的主权尊重。

同样的,当这道线划进心里,我们便有了「心界」。心界的存在,照心理学家解释,是定义我们这个人是从那里开始,又至那里结束。我们有权决定何时开放,何时封锁。我们更有责任保护自己不受侵犯与侮辱。

但有形的地界划线易,无形的心界设限难。有形的地界模糊时,人们会以刀兵相向,捍卫地土。但心界模糊时,却不容易发现,亦不容易名正言顺的收复失土。

台湾报载一国中老师藉机猥亵毕业女学生,女学生当时竟只是「心生疑惧,不敢张扬」,这便是对自己心界模糊不清的一个例子。

自小,中国女孩们便被教导要乖巧、听话,尤其是对男性的权威更应该顺服。但却未被教导如何为自己的身体、心灵设限,使得女孩长成后,对男性的索求常有划线的困难,说不出一声坚决的:「不!」

有时,在感情上我们也划不了线,对权威、控制型的父母亲人,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怕一开口便坏了感情,只好被动地妥协,暗地里怀怨。

对软弱、有需要的朋友放心不下,认为对方「所有的」需要全是自己的责任,结果任对方予取予求,在我们的爱心与罪恶感上弹弄、跳舞。或反过来为渴求一份爱,而任自己的爱泛滥倾出,不知何时该放,何时该收....

感情上的疆界若描划不清,常会使自我模糊,不知何时该对自己负责,不再被指使利用;何时又该对对方放手,不再爱得太多,被对方剥削。

所以,如何在心上划线,是很重要的一种生命学习。对生命中没有把握的人与事,要学习放手;对不合理的感情索求与控制,要学习抵御。每次的划线,都是对自己再一次地定义。

也只有会划线的人,才是真正拥有自己的人。

摘自《爱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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